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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旧影与新醋（第1页）

拘束室的合金门无声滑开，走廊惨白的光泼洒在维什戴尔身上。她站在门口，银白长发垂落肩头，发梢的黑色如同未干的墨迹。那身灰白拘束衣已经褪去，换回了标志性的暗红露腰作战服，腰腹处流畅的肌肉线条在灯光下绷紧又放松。锁骨下方，一枚拇指大小的琥珀色冠冕烙印清晰可见，边缘流转着微弱的源石光尘。她抬手碰了碰那个新生的印记，指尖划过皮肤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缺失的记忆？”博士的声音从走廊阴影里传来，他靠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目光扫过她锁骨下的烙印，“不，那本就是你的东西。我们只是用红石当焊枪，把断裂的神经回路粗暴地接回去了而已。”他顿了顿，视线移向天花板纵横交错的管道，仿佛要穿透厚重的合金层，看向东北方那片无形的死亡倒计时。“就像当年在巴别塔……我们总在用最糟糕的手段，去够那些遥不可及的念想。”

他眼前闪过一片破碎的画面：倾盆大雨砸在锈蚀的移动城市外壳上，警报灯将废弃管道染成一片猩红。那是1097年冬，一次针对莱茵生命数据枢纽的渗透行动彻底失败。他和维什戴尔——那时她还被叫做W——被反追踪部队逼入下城区废弃的污水净化厂核心。两人浑身湿透，血和雨水混在一起，顺着作战服的破损处往下淌。维什戴尔用最后三枚黏性炸药封死了唯一的合金闸门，爆炸的震动让头顶锈蚀的金属梁簌簌落下红褐色的碎屑。黑暗里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喘息和远处追兵沉闷的撞门声。寒冷像毒蛇钻进骨髓。黑暗中，一只冰冷沾血的手摸索着抓住了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没有言语，只有绝境里本能的体温交换和更深的纠缠，粗重的呼吸喷在对方颈侧，血腥味和铁锈味里混进了别的什么。闸门被撞开的巨响是高潮的休止符，他们抓起武器在崩塌的管道和倾泻的污水里杀出一条血路，身后是烈焰吞噬净化核心的爆鸣……

一只手忽然按上博士的手臂，冰凉的指尖将他从回忆泥沼里拽出。维什戴尔不知何时已走到他面前，距离近得能看清她灰白发丝间细小的金属碎屑，以及那双红瞳深处沉淀下来的、近乎陌生的平静。

“给各位添麻烦了。”她的声音沙哑，却没了那种刻意拉长的、淬毒的腔调，像卸下了一副戴了太久的面具。

博士的目光落在她锁骨下的冠冕烙印上，那里还残留着特蕾西娅指尖的微光。“不是那回事。”他摇头，声音低沉下去，“你做得很好。从暴雨里那次……到熔炉，再到昨天。”他抬起手，似乎想碰触那个烙印，指尖却在半空停住，最终只是虚虚地指向她的心口，“陛下会一直在你身边。不是幻影，是你守住的那些东西——赫德雷的余火，伊内丝的影，还有阿米娅冠冕里的光。它们都是她。”

维什戴尔的肩膀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下一秒，她猛地张开手臂，整个人撞进博士怀里。力道之大，让博士后背重重撞上冰冷的金属墙壁，发出一声闷响。她的脸埋在他颈窝，银白色的发丝蹭着他的下颌，带着硝烟和源石粉尘的干燥气息。拘束衣下紧绷的肌肉此刻松懈下来，竟显出一种奇异的柔软。

“恶灵……”她闷闷的声音透过衣料传来，温热的呼吸拂过皮肤，“你这里……还留着陛下的那份温柔。一点都没少。”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博士的太阳穴骤然刺痛！不是维什戴尔记忆中那种被强行灌注的闪回，而是深埋的冰层被体温融化，一帧被遗忘的画面猛地浮出水面——同样是寒冷，同样是黑暗，但地点是巴别塔本舰深层维护通道的备用安全屋。通风系统失效，应急灯惨绿的光线下，维什戴尔（W）背对着他脱下被酸液腐蚀的作战服上半截，露出紧实流畅的背脊线条，一道新鲜的撕裂伤横贯左肩胛。他拿着医疗胶的手顿了顿，她不耐烦地回头催促，红瞳在幽暗里像燃烧的炭。不知是谁先越过了那条线，医疗胶滚落在地。安全屋狭窄的金属床上，粗重的喘息压抑在喉咙深处，汗水浸湿了简陋的绷带。她的指甲在他背上抓出血痕，牙齿咬着他肩头闷哼，外面是舰体金属结构受压的呻吟。没有温存，只有绝境压力下最原始激烈的宣泄和确认彼此还活着的需要。任务简报代号：D114-B。日期：特蕾西娅遇刺前七十二小时。

博士的身体瞬间僵硬，随即又缓缓松弛。他深吸一口气，带着废土尘埃味道的空气灌入肺腑。他抬起手臂，绕过维什戴尔的背脊，轻轻落在她后脑勺散乱的银发上。这个拥抱的姿势，与记忆中安全屋金属床上那场充满痛感的纠缠重叠又分离。

“这时候的你，”他的声音低得近乎耳语，手指无意识地卷起她一缕灰白发丝，“比平时可爱多了。”

埋在他颈窝的脑袋猛地抬起。维什戴尔瞪大眼睛，那张惯于冷笑或癫狂的脸上，此刻清晰地浮起两团血色，一路烧到耳根。红瞳里满是难以置信的羞恼，连新烙下的冠冕印记都似乎更亮了几分。“你……！”她刚挤出一个字，目光却像被烫到般飞快移开，挣扎着想从他怀里退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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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一个声音从走廊转角传来，不高，却像冰锥刺破了空气。蕾缪安坐在轮椅上，象牙白的丝质衬衫袖口一丝不苟地挽着，米色长裤下的双腿依旧覆着深棕毛毯。她停在几步外，脸上带着枢机特有的、无可挑剔的温和微笑，指尖却无意识地在轮椅扶手的金属包边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细微的哒哒声。“第七圣所粒子滤网的校准参数，需要您亲自确认一下。现在。”她的目光扫过博士环在维什戴尔背后的手臂，又落回他脸上，唇角的弧度没有丝毫变化。

另一个身影几乎同时出现在蕾缪安轮椅侧后方。蕾缪乐，新约形态的教廷装甲在走廊冷光下流转着淡金微光，裁决之枪并未展开，但枪柄末端跳跃着细碎的电弧。她没看维什戴尔，琥珀色的眼睛直直钉在博士脸上，嘴角抿成一条倔强的直线。“还有……‘告死鸟’的充能矩阵接口，”她的声音硬邦邦的，“跟方舟旧型号不匹配。博士你得来看。”枪柄末端的电弧噼啪一声，炸开一朵小小的蓝火花。

维什戴尔像被火燎到般彻底挣脱了博士的怀抱，后退一步站定，脸上残余的红晕迅速被惯常的冷硬覆盖，只有耳根还透着点可疑的粉色。她抱起手臂，红瞳在蕾缪安平静的脸和蕾缪乐紧抿的唇上转了一圈，嘴角忽然勾起一个极淡、极短的弧度，带着点幸灾乐祸的意味，随即又消失无踪。

博士的目光从蕾缪安敲击扶手的指尖，移到蕾缪乐枪柄上跳跃的电火花，最后落回维什戴尔那副“看好戏”的表情上。他抬手，用食指和拇指用力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长长地、无声地吸了口气。当他放下手时，嘴角无法控制地抽搐了一下，像是强行压下一个荒谬的叹息或呻吟。

“知道了。”他吐出三个字，声音平板无波，迈步朝蕾缪安的方向走去。军靴踏在金属地板上，每一步都带着认命般的沉重。维什戴尔抱着手臂靠在墙上，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转角，蕾缪安的轮椅无声跟上，蕾缪乐则像一尊移动的裁决雕像，寸步不离地护在姐姐轮椅旁。走廊重新陷入寂静，只有通风管道的嘶嘶低鸣。维什戴尔抬手，指尖再次轻轻拂过锁骨下那个温热的烙印，红瞳深处映着惨白的灯光，复杂难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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