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州市李集镇的便民服务中心里,空调坏了整整三天。墙上老式温度计的玻璃管蒙着层灰,红色液柱像根凝固的血条,死死钉在32度刻度上,连相邻的数字都看得模糊。大厅里挤满办事村民,汗味混着劣质香皂的廉价香气,再裹着墙角霉变的潮气,攒成一团黏糊糊的热雾,扑在人脸上闷得发慌。张婶攥着皱巴巴的危房改造申请,蓝布衫后背被汗浸成深灰色,像块吸饱水的海绵,汗珠顺着鬓角白发往下淌,滴在泛黄的纸页上,洇出一个个深色印子,把“申请人”三个字泡得发胀变形。
窗口后的办事员小王正对着巴掌大的小镜子挤痘痘,指尖沾着点乳白色脓水,毫不在意地往藏青色工装上蹭——那工装袖口早磨出毛边,还沾着刚才吃麻辣拌溅的红油,像块凝固的血痂,在暗沉的布料上格外扎眼。“同志,这表该找谁签字?”张婶把申请书往玻璃缝里塞了塞,蒲扇在柜台前扇出热风,扇叶上缠着的线头飘起来,申请书边角被她攥得发皱,指腹按压的白痕嵌在纸纤维里,看得清清楚楚。
小王不耐烦地抬眼,假睫毛上还粘着根细得像发丝的睫毛膏纤维,活像只死蚊子粘在眼皮上。“刘书记开会去了。”她把小镜子“啪”地往抽屉里一塞,塑料壳子撞在铁皮柜上,发出刺耳的脆响,“下周再来,这周他都没空。”张婶还想追问“什么时候能开完会”,小王已转回头刷手机,屏幕亮着某直播平台的带货页面,主播扯着嗓子喊“99元三件包邮”,她涂着剥落粉色甲油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连眼皮都没再抬一下。
张婶叹了口气,佝偻着背挪到大厅角落。那儿蹲着几个和她一样等签字的村民,老李头捧着卷边的宅基地证明,黄铜烟袋锅子在水泥地上磕得“笃笃”响,烟灰簌簌往下掉:“我等了四天了,刘书记天天‘开会’,天天见不着人。”旁边的王嫂撇撇嘴,露出颗缺角的门牙,声音压得低却透着气:“昨天我在镇口看见他了,坐开发商的黑色宝马走的,哪是开会?分明是去吃酒!”
此刻的刘书记,正坐在镇东头醉仙楼“牡丹厅”的红木椅上。包厢里中央空调开得足,冷风裹着檀香往衣领里钻,他敞开的白衬衫领口别着串金貔貅,空心珠子被擦得锃亮,随着呼吸在锁骨间晃悠,活像只叮在肉上的金虫子。红木麻将桌的绿呢面沾着圈酒渍,他左手在桌上“啪”地甩出张九条,牌背面的龙纹被汗渍浸得发暗,右手端着的五粮液杯沿沾着圈油光——是刚才吃红烧肉时,肥肉油蹭上去的。
“刘书记,这扶贫车间的审批,您可得多费心。”开发商老李往他面前推了推塑料筹码,翡翠戒指在暖黄灯光下泛着贼绿的光,每颗筹码都代表五千块现金,码在桌上像座迷你银山,“车间盖起来,您亲戚那建材生意,不也能跟着多赚点?”老李笑得眼角堆起褶子,嘴里的金牙闪了闪,话里的暗示明晃晃的。
刘书记的牌搭子——民政办主任老王突然捂住手机,眉头拧成疙瘩,声音压得像蚊子叫:“张家庄的危房塌了,砸伤个孩子,村主任问怎么办。”他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按了按,又补了句:“是张婶家的孙子,就是上次来服务中心要危房改造签字的那个老太太。”
“慌什么。”刘书记摸起张白板,手指在牌面上蹭了蹭,把汗渍抹得更匀,“让村主任先送镇卫生院,我这局打完再说。”他把杯底的酒一饮而尽,辛辣液体滑过喉咙,喉结滚动时,金貔貅撞在衬衫纽扣上,发出“叮”的轻响,“多大点事?镇卫生院治不了再转市医院,还能让个孩子死了?”
包厢门被推开,服务员端着银盘进来,盘里躺着条清蒸石斑鱼,鱼眼圆瞪,底下垫的生菜还带着水珠。“刘书记,您点的鱼来了。”服务员声音裹着谄媚,刘书记挥挥手让她把鱼放自己面前,筷子没动先夹了块冰镇西瓜——这季节的西瓜要二十块一斤,他却吃得漫不经心,籽吐在骨碟里,堆成一小堆黑粒粒。
救护车的鸣笛声从街道那头传来时,刘书记刚和了把清一色,牌面摊开全是“条”字,老李和老王赶紧鼓掌,嘴里说着“刘书记手气好”“刘书记厉害”。老李笑着往他西裤兜里塞了个牛皮信封,钞票塞得太满,把裤兜撑出个直角,布料都快崩开了,边角戳得刘书记胯骨生疼。“刘书记,您看这钱……”
“放心,下周就给你批。”刘书记拍了拍兜,感受着钞票的厚度,嘴角笑出褶子,金貔貅晃得更欢,“人命关天的事,晚点处理不碍事,孩子嘛,皮实。”老李凑过来,热气喷在刘书记耳边:“晚上还有个洗浴中心的局,我请了两个‘技师’,手法特别好,保准您舒服。”刘书记眼睛瞬间亮了,金貔貅在领口晃得像要飞起来。
镇卫生院的走廊里,灯光惨白得像停尸房的裹尸布。张婶抱着额头流血的孙子,孩子小脸上沾着尘土,眼睛闭着,睫毛上挂着泪珠,呼吸微弱得像根快断的细线。村主任搓着手,汗从额头往下淌,滴在磨破的解放鞋上,洇出小湿痕:“刘书记在忙……要不咱们先凑钱转院?”张婶的手抖得厉害,孙子的血蹭在她蓝布衫上,像朵绽开的红梅,刺得人眼睛疼。
话音未落,急诊室的门被推开,穿白大褂的医生举着x光片,眉头拧成疙瘩:“孩子颅内出血,镇卫生院治不了,必须马上转市医院,晚了就来不及了!”张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磕在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响,疼得她龇牙咧嘴却顾不上揉:“医生,救救我孙子,我就这一个孙子啊!”她往医生手里塞钱,那是她攒了半年的养老钱,皱巴巴的票子上还沾着点面粉——早上烙饼时蹭的。
靖州市交通局的车库里,王局长的黑色帕萨特正缓缓倒车。车身擦得锃亮,连轮毂缝里的灰都被擦干净了,车牌照后两位用块黑布遮着——这是司机小周的“小心思”,怕被人拍下来传到网上。小周把保温杯塞进副驾,杯里的枸杞和黄芪在热水里打着旋,水面浮着层油星子——这是他早上五点起床熬的药,用的野山参花了半个月工资,专门给王局长母亲补身体的。
“先去陵园路菜市场,绕着走,别从局门口过。”王局长对着后视镜系领带,阿玛尼领带的标签还别在领角没剪——这是开发商送的,他舍不得剪,就想让别人看见。“我妈就爱吃张记的豆腐脑,多加辣油,再买两斤糖糕,要刚出锅的,凉了就不好吃了。”
帕萨特拐进陵园路菜市场时,摊贩们像见了熟人似的,纷纷往车边凑。李大姐抓着两把菠菜跑过来,用稻草捆得整整齐齐,叶子上还挂着水珠:“王局,刚从地里摘的菠菜,给老太太尝尝鲜。”她直接拉开后车门,把菠菜往真皮座位上放,沾了点泥点,又赶紧用围裙擦了擦,生怕弄脏了。王屠户拎着块带骨的五花肉,油汪汪的油纸包着,在车门上蹭出片油渍:“王局,这肉炖着香,给老太太补补身子。”
王局长摇下车窗,笑着摆手:“不用不用,你们挣钱也不容易。”嘴上这么说,却没伸手拦着,任由他们往车里塞东西。卖水果的递来袋车厘子,红色果子装在礼品盒里,一看就不便宜;卖鸡蛋的把一篮土鸡蛋放在副驾脚下,鸡蛋上还沾着鸡粪,透着股土腥味。“王局,您姑娘下周订婚?”卖糖糕的张叔递来袋喜糖,红色糖纸在仪表盘上闪了下,“到时候可得请我们喝喜酒啊!”
王局长笑着应承,心里却在盘算——姑娘订婚要用的烟酒还没着落,正好让开发商“意思意思”,省得自己掏腰包。车开离菜市场时,后车厢已经堆满东西,像辆小货车,连副驾脚下都塞得满满当当。小周小声提醒:“局长,这要是被人看见……”王局长瞪了他一眼,声音沉下来:“我妈病着,拿点东西怎么了?再说,我这是‘体察民情’,跟摊贩搞好关系,方便以后工作!”
下午三点,帕萨特停在私立医院门口。这医院的VIp病房一天要两千块,王局长母亲住的套间带独立卫生间,还有专门护工。他扶着母亲刚下车,就看见对面马路上拐过来辆黑色轿车,车身上“纪检监察”的白色字样格外刺眼——是纪委的车!王局长的脸瞬间白得像纸,慌忙把手里的药袋塞进小周怀里,声音发颤:“快,把药藏起来,就说我们去局里扶贫点调研,路过这儿给老太太拿药!”
小周手忙脚乱地把药袋塞进后备箱,母亲的轮椅在门诊大厅大理石地面上划出“吱呀”声,像根生锈的锯条在拉木头,听得人心烦。王局长的皮鞋踩在地面上发飘,像踩在棉花上,每一步都虚浮。护士台的电子屏亮着“下午就诊高峰”,旁边公告栏贴着“严禁公车私用”的红色标语,字像针似的扎得他眼睛疼。他突然想起上周开作风建设会时,自己还在台上拍着桌子喊“公车姓公不姓私,谁也不能搞特殊”,台下掌声雷动,现在想来,那些掌声像巴掌似的,狠狠抽在他脸上。
汉东省发改委的办事大厅里,中央空调的冷风很足,却吹不散林科长脸上的不耐烦。他正用指甲剔着搪瓷茶杯里的茶叶梗,杯沿有个豁口——去年摔的,杯身上“为人民服务”五个字掉了大半漆,剩下的笔画歪歪扭扭,像在嘲笑。某新能源企业的张总已经在这儿等了两小时,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西装,裤膝盖处磨出的白痕格外显眼——那是跑了七趟发改委留下的,每次来都要等至少一小时,林科长总有“借口”:要么“材料不齐”,要么“需要集体研究”。
“你们这材料太糙。”林科长把可行性报告往桌角一推,纸页撞在铁皮柜上弹回来,差点掉在地上,张总赶紧伸手去接,指尖碰到林科长的茶杯,热水溅在手上,烫得他猛地缩回手,指尖瞬间红了片。“环评这块缺第三方认证,回去补。”林科长的语气像冰,手指在报告上戳了戳,指甲缝里还沾着点黑泥,看着脏得刺眼。
张总赶紧从公文包里掏出刚打印的补充材料,纸还带着打印机的余温——是他早上五点去打印店加急做的:“林科长,我们找的是省环科院,资质绝对没问题,您看这是认证证书复印件……”他把材料递过去,手指因为紧张微微发抖,公文包里还装着员工工资单,这个月批文再下不来,生产线就没法开工,员工们就要失业了。
“我知道省环科院。”林科长的钢笔在纸上画着圈,墨水把“投资金额”四个字涂成黑块,像块难看的疤,“但这报告写得太乱,得请专业机构润色,不然领导看不懂。”他顿了顿,抬眼瞥了张总一眼,嘴角勾起抹隐晦的笑,像条吐信的蛇:“我认识家咨询公司,水平高,就是收费贵点,你要是需要,我可以帮你联系。”
张总心里咯噔一下——他听同行说过,这“咨询公司”就是林科长自己开的,所谓“润色费”其实是索贿。他攥了攥拳头,指节发白:“林科长,这……”
“你要是不想找也行。”林科长把报告往抽屉里一塞,“那你就慢慢等,等我们研究完再说,少则一个月,多则半年。”他拿起茶杯喝了口茶,茶叶梗在嘴里嚼得“咯吱”响,声音听得人牙酸。
张总咬了咬牙,跟着林科长走到走廊尽头的消防通道里。楼梯间的声控灯随着他们的脚步亮了又灭,绿光把林科长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像只佝偻的耗子。张总往林科长的黑色公文包里塞了个信封,里面是五万块现金——从家里存折取的。林科长捏了捏信封厚度,脸上露出满意的笑,他把钱掏出来数了数,手指沾着唾沫,动作在绿光里显得格外猥琐。“下周来拿批文。”他把钱揣进内兜,衬衫第二颗纽扣因为动作太大崩开了线,露出里面灰扑扑的背心,透着股穷酸又贪婪的丑态。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给帅道长当炉鼎,他的尾巴缠上我 寒门书童:高中状元,你们卖我妹妹? 四合院之我只是个医生 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 百变雌兽美又娇,雄性们追疯了+番外 惊!狐仙老公对我摇尾巴 双届孤行 每个世界,我都有后台 重生团宠的鲛人是九皇子的心尖宠 美貌寡夫被继承人盯上了 捡仙 天山脚下石榴红 狐温也,耳朵给我捏一下 NPC在无限流世界养崽崽 我是长生逍遥仙 虫母娇气一点怎么了? 他是我佛,亦是我魔 狐女 病弱总裁被鬼王盯上了 诡异世界,但建设蟠桃园+番外
好书推荐:桃运无双,洛雷神秘帝少甜宠妻和表姐同居的日子最佳女配(娱乐圈冯征秦始皇嬴政撩妹小神医妙手小村医吻安,首长大人超品邪医报告首长,萌妻入侵睡吧,国民夫人离婚三十天重生世家子我的老婆是冠军校园极品公子山村名医当沙雕攻拿到虐文剧本我的相公风华绝代极品媳妇农女不修仙我家皇后又作妖美人如玉都市弃少归来,依旧怪医圣手叶皓轩,一念都市超级赘婿八零娇女有空间神话之后仙工开物,蛊真人龙藏恒星时刻据说秦始皇是个女儿控来着中年男人请遵守游戏规则世上还有这种好事儿娘子,我道心乱了我被初恋退婚之后大明虎贲农家小娘子总裁情深入骨我行走江湖那些年混在后宫的假太监那夜上错床凶兽档案蚀骨危情带着妹子去修仙醉卧美人乡抱上空姐的大腿都市之纵意花丛末世之重生御女逆命相师老子是无赖都市极品人生高武我的气血无限多十年磨砺,归来已无敌修仙 一代神帝横空出世网游我在全民战争霸气开挂这个歌神眼神不好使瞎子开局逆风翻盘,抱得校花归傲世骄龙世界房产巨头将门弃妇又震慑边关了汉末无衣神话之后开局签到荒古圣体公寓里的精灵训练家盗墓,开棺挖到一只两千年粽子我们都是九零后心花路放别搞,我是人,魔尊是啥玩意儿他的金丝雀又娇又软渣夫软饭硬吃,那就送他去归西我本无意成仙我和女神合租的日子小师弟,求你从了师姐吧超品风水相师最废皇太子空间重生之商门影后穿成前夫的家养狗重生之纯真年代凡人神算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极品兵王俏总裁乡村傻医仙的秘密乡村神医村长九千岁,女帝她又纳妃了跪在妻女墓前忏悔,我重生了屌丝小保安,遇见女鬼逆袭了寡妇也是潜力股我要成为天下无敌假太监:攻略皇后的我如鱼得水穿越为摄政王,女帝视我心头刺汉服小姐姐直播被大熊猫赖上娘亲,离开这家,我带你吃香喝辣小姐,姑爷他又要造反啦凡三的财富蛙跳外戚好凶猛我的女皇上司最强俏村姑这个农民有点虎多子多福,从拿捏九幽女帝开始重生许仙当儒圣古玩捡漏从离婚后开始绝世废材:毒后归来偷偷藏不住楚家有女初修仙师父,抱小腿极品女仙他的小仙女大律师的惹火宝贝重生不当接盘侠,前世老婆她急了捡个魔神做师父万古第一废材我真不想当奸臣重生后我成了拼爹界杠把子我的姐姐是恶役千金大小姐一胎七宝:老婆大人哪里跑内科医生她真不是沙雕龙藏烟雨江南仙工开物神话之后鹅是老五剑走偏锋的大明大燕文学读吧小说网读一读小说网快眼看书啃书网爬书网权术小说网去读书书荒小说网再读读小说网书趣阁恒星时刻崇文中文网天籁小说小二中文文华摘云若月楚玄辰开局揭皇榜,皇后竟是我亲娘官途,搭上女领导之后千里宦途升迁之路官道征途:从跟老婆离婚开始权力巅峰:从城建办主任开始官梯险情相亲认错人,闪婚千亿女总裁书文小说不乖官路女人香学姐蓄意勾引深入浅出仙帝重生,我有一个紫云葫芦财阀小甜妻:老公,乖乖宠我空白在综艺直播里高潮不断重回2009,从不当舔狗开始透骨欢爱欲之潮直上青云深度补习上流社会共享女友镇龙棺,阎王命上瘾爱欲之潮假千金身世曝光,玄学大佬杀疯了臣服议事桌上官途:权力巅峰开局手搓歼10,被女儿开去航展曝光了关于我哥和我男朋友互换身体这件事村野流香闪婚夜,残疾老公站起来了师娘,你真美迟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