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璋穿着褪色的龙袍坐在御座上,看着殿下跪了一地的大臣。
李恢第一个扑上来,抓住他的龙靴:"陛下不可!
这降书若是送出去,益州数百年的基业就没了!"
"没了?"刘璋望着殿外飘起的雨丝,"早没了。"他摸了摸腰间的玉玺,"昨日张别驾说,汉军的云梯已经架到了北门。
朕昨夜数更鼓,从一更到五更,只听见哭声——是百姓在哭,士兵在哭,连御花园的老槐树都在哭。"他推开李恢的手,"朕不降,难道要看着成都变成一片火海?"
"陛下!"大司徒跌跌撞撞爬过来,"臣愿带家奴守城!
臣有三百私兵——"
"三百私兵?"张松冷笑着走进殿门,身后跟着四个带刀的卫士,"够汉军塞牙缝吗?"他甩了甩袖子,"降书已经送到汉营,黄忠将军说,午时三刻开城受降。"
殿里炸开一片哭声。
老御史捶着地砖喊"愧对列祖列宗",年轻的侍郎抱着柱子发抖,李恢突然跳起来去抢刘璋手里的玉玺,被卫士一棍子打倒在地。
刘璋看着他额角的血,突然想起小时候在书房里,李恢手把手教他写"仁"字的样子。
"李卿。"他轻声说,"去把朕的冕旒取来。"
午时三刻,成都城门缓缓打开。
黄忠骑在赤焰马上,铠甲被雨水洗得发亮。
他望着城门口那队人——刘璋走在最前面,冕旒上的珠串遮住了脸,身后跟着文武百官,有的哭,有的木着脸,还有几个老臣扶着拐杖,一步一踉跄。
赵云的亮银枪尖挑着面白旗,在雨里晃出一道冷光。
"陛下。"黄忠翻身下马,单膝点地。
刘璋停下脚步,伸手摘下冕旒。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淌,露出一张苍白的脸:"汉升将军,劳你远来。"他从怀里掏出玉玺,"这是益州的印,麻烦转呈玄德公。"
黄忠接过玉玺,触手生温。
他抬头时,看见刘璋身后的李恢正死死盯着他,眼神像把淬毒的刀。
再往城墙上看,几个守城的士兵正往下扔军旗,绣着"刘"字的锦缎扑在泥水里,被马蹄踩出一个个脏脚印。
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
张任的副将浑身是血冲进城门,拽住刘璋的袖子:"陛下!
将军得知降讯,要带残兵杀回来!
末将拦不住他——"
"不必拦了。"刘璋轻轻抽回手,"告诉他...朕不怪他。"
雨越下越大。
张任的营地在二十里外的山坳里,他攥着带血的令旗,眼睛红得像要滴出血:"你们说什么?
成都降了?"
"千真万确,将军。"偏将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探马看见陛下亲自出城,玉玺都交了。"
张任的刀"当啷"掉在地上。
他踉跄着扶住帐篷,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呜咽。
突然,他喷出一口黑血,溅在"张"字帅旗上,把"忠"字染得通红。
同一时刻,葭萌关的老槐树下,严颜正解下铠甲。
他摸了摸胸口的箭疤——那是十年前替刘璋挡的刺客,现在还疼得厉害。"老了。"他叹了口气,把铠甲挂在树杈上,转身往深山里走,只留下一串模糊的脚印,很快被雨水冲得干干净净。
成都城外的官道上,一匹快马冒雨狂奔。
马上的书生裹着青衫,腰间挂着个青铜酒壶,正是连夜从荆州赶来的陈子元。
他望着远处开着的城门,勒住缰绳。
雨丝模糊了视线,却清晰地映出城楼上"汉"字大旗,正随着风,猎猎作响。
"终于...到了。"他轻声说,踢了踢马腹,溅起一片泥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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