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逸尘接过变形的公文包,轻轻放在桌上,转身走向音响设备。他的动作没有停顿,仿佛刚才的等待只是一次寻常的呼吸。话筒被稳稳握在手中,他声音不高,却穿透了主厅里尚未散去的低语:“各位,让我们正式开始。”
这句话像一滴水落入湖心,涟漪缓缓扩散。记者们重新举起相机,演员们挺直了背脊,连风也似乎放轻了脚步。没有人再提迟到的事,也没有人追问缘由——顾逸尘用最简洁的方式宣告:此刻,才是真正的起点。
洛倾颜站在香槟台旁,指尖搭在红色绸布边缘。她没等指令,也没看任何人脸色,只是轻轻一掀,泡沫便顺着杯壁爬升,发出清脆的一声“啵”。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空间骤然亮了几分。
“第一声,”她抬起头,目光落在那位还在喘息的嘉宾身上,“献给坚持抵达的人。”
掌声零星响起,随即连成一片。有人笑了,有人点头,连原本皱眉的摄影指导也举起手机拍下了这一幕。洛倾颜走过去,从托盘里取出一把金剪,递到嘉宾手中,又看向顾逸尘:“你们愿意一起剪开这根红绸吗?”
顾逸尘没犹豫,接过另一端剪刀。三人并肩站在摄影机前,刀刃合拢,咔嚓一声,红绸如花瓣般飘落。快门声瞬间炸开,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春雨。
钢笔在她包里微微发烫。她没拿出来,只是用掌心轻轻压了一下,像是安抚一颗跳得太快的心。水晶的光没闪,但她知道,此刻的情绪正平稳地流向顾逸尘——不是焦灼,不是勉强,而是一种沉静的、被信任托住的踏实。
顾逸尘走回中央,手里还攥着那段剪下的红绸。他没扔掉,反而将它一圈圈缠在摄影机的手柄上,动作认真得像在系一条誓言。
“这根绳,”他开口,声音比刚才更沉,“不是起点,是承诺。”
人群安静下来。
“今天有人迟到了,但我们没人离开。有人焦虑,但没人放弃。”他目光扫过每一张脸,“这不只是一场开机仪式,是我们共同选择相信——相信故事,相信彼此,相信那些值得等待的光。”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阳光恰好穿过高窗,落在他肩头。那束光不偏不倚,照亮了他眼底的坚定,也映在洛倾颜微微扬起的嘴角上。
她没鼓掌,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包里的钢笔忽然轻轻震了一下,像是回应什么。她低头,拉开拉链,看见水晶正泛着极淡的粉光,像晨雾里将熄未熄的萤火。
顾逸尘走下临时搭起的小台,朝她走来。他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掌心朝上。她愣了一瞬,随即明白,将手放了上去。
他的手指收拢,握得不紧,却足够稳。
“接下来,”他低声说,“该让故事真正开始了。”
她点头,正要回应,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是助理小跑着过来,手里捏着一张纸,脸色有些发白。
“顾总,园区刚传来的通知……说这栋楼的用电许可还没批下来,临时供电只能撑三天。”
空气仿佛凝了一下。
洛倾颜感觉到他的手微微收紧,但她没慌。她悄悄抽出钢笔,在特制纸上迅速写下:“他现在最担心什么?”
水晶微光流转,字迹浮现:**怕她失望**。
她心头一软,几乎要笑出来。她把纸折好塞进包里,抬头看向顾逸尘,却发现他也在看她,眼神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三天够了。”她说,语气轻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我们拍第一场戏只需要一天半。剩下的时间,够你把整个园区的审批流程重新理一遍。”
他眉梢微动:“你这么确定?”
“我确定你会搞定。”她眨了眨眼,“毕竟,你连一个迟到的人都能等得这么体面,区区审批,还能难倒你?”
他终于笑了,是今天第一个真正放松的笑容。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发,动作自然得像是做过千百遍。
“那你说,我该怎么‘搞定’?”
“先打电话。”她掏出手机递过去,“然后让助理准备两份咖啡,一份给你,一份给审批科长。顺便,查查他女儿是不是刚考上戏剧学院——你不是说,我们这部剧要培养新人吗?”
顾逸尘挑眉:“你连这都想到了?”
“我没想。”她笑,“我只是相信,你总能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他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转身走向角落的桌子,拿起电话拨号。声音干脆利落:“通知法务和公关,一小时内到我办公室。另外,联系园区管委会,我要见审批负责人。”
指令下达得迅速而精准,没有一句多余的话。洛倾颜站在原地,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包里的钢笔又一次发烫,这次光芒稍亮了些,像是被什么情绪点燃。
她知道,危机已经过去了。不是因为它没发生,而是因为他们一起接住了它。
阳光依旧洒在主厅中央,绿萝的嫩叶在光中轻轻摇曳。一片新芽舒展到一半,叶尖沾着一点水珠,迟迟未落。
顾逸尘打完电话,走回来,手里多了一张打印的审批流程图。他把它递给洛倾颜:“明天上午十点,供电恢复。”
她接过纸,指尖擦过他掌心,温热的。她没说话,只是把纸折好,放进包里,正好压在那本手工册子上面。
“那今晚,”她抬头,眼睛亮得像星子落进湖,“要不要一起去吃火锅?听说巷子口新开了家,牛油锅底能辣出眼泪。”
他看着她,忽然低笑出声:“你是不是从进门就开始想这顿火锅了?”
“可能吧。”她耸肩,“但我觉得,庆祝的方式不重要,重要的是——”
话没说完,包里的钢笔突然剧烈震了一下。她一愣,连忙取出,发现水晶正闪烁着前所未有的亮光,纸面迅速浮现一行字:
**他想吻你**。
她猛地抬头,正撞进顾逸尘的目光里。他没移开视线,反而朝她走近一步,手指轻轻拂过她耳侧一缕散落的发丝。
“你说,重要的是什么?”他问,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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