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倾颜的手指还停在那截枯藤上,指尖传来细微的粗糙触感。就在这静默的瞬间,包里的钢笔又轻轻震了一下,像被什么唤醒。她迅速取出,发现水晶正持续脉动,不是先前那种试探性的微光,而是稳定、柔和的亮起,如同呼吸。笔尖自动在特制纸上划出痕迹,浮现出一行字:“这里,她等过人。”
她怔住。
这不是她写下的问题,也不是她主动启动的能力。这是第一次,金手指在没有指令的情况下,自行回应了这片空间。
顾逸尘也注意到了她的异样。他走过来,目光落在纸上,沉默片刻,低声念了一遍那句话。随后,他抬头看向那张老木桌,手指轻轻抚过桌面边缘一道浅浅的刻痕——像是有人曾长久地坐在那里,无意识地用指甲划下的痕迹。
“这个‘她’,”他声音低缓,“等的会不会也是一句没说出口的话?”
洛倾颜没回答,只是将纸页轻轻递给他。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又仿佛被什么悄然贯通。他们没有对视,却在同一刻明白了对方心里翻涌的情绪——这地方不只是符合剧本设定,它本身就是一段被遗忘的故事,一段与《回声》内核完全契合的情感残留。
顾逸尘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主厅。他不再只是感受氛围,而是开始丈量空间。他脚步稳健,一边走一边估算着距离,口中轻声自语:“客厅对峙戏,镜头从门框推进,留三米走位;独白长镜,靠南墙布光,自然斜阳刚好打在侧脸;厨房过道狭窄,适合拍争吵时的压迫感……”
他抬头,目光锁定屋顶那扇蒙尘的天窗。“第七集梦境俯拍,轨道可以从这里垂下,角度正对床铺位置。”他说着,掏出手机拍下结构细节,“支撑点没问题,加装滑轨完全可行。”
洛倾颜则走进隔间,站在那张木桌前。她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女主角的一生:十八岁缝补衣角,二十七岁在窗边读信,三十五岁独自煮面,四十二岁抱着旧相册发呆……每一个画面,都与这房间的角落严丝合缝。她睁开眼,指尖轻抚墙面,斑驳的漆皮下隐约可见几道铅笔划出的身高标记。
“她不是住在这里,”她轻声说,“是长在这里。我们不用造一个家,只需要唤醒它。”
负责人站在门口,原本只是应付差事地带人看场地,此刻却忍不住开口:“这地方空了快十年,之前改艺术工坊也没成,说太冷清,没人待得住。可你们……好像早就知道它该是什么样子。”
顾逸尘没接话,而是直接拨通助理电话:“查这个厂区的产权归属,联系园区管委会,今晚必须拿到对接人联系方式。”他语气果断,没有半分迟疑,“另外,准备一份租赁意向书草案,预算先按最高标准走。”
电话挂断,他看向洛倾颜:“不管流程多复杂,我们得抢在别人前面。”
洛倾颜点点头,走向负责人,目光坚定:“我们愿意付定金,锁定优先使用权。不管审批要多久,我们等。”
负责人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们倒是头一回让我觉得,租个仓库还能像接续一段故事。”他掏出手机,“我这就帮你们递加急申请,园区那边我认识人,尽量明天给答复。”
天色渐暗,夕阳的最后一缕光斜斜切进高窗,落在墙角那盆干枯的绿萝上。洛倾颜蹲下身,手机打起一束光,照在蜷曲的茎干上。忽然,她屏住呼吸——那最顶端的一节枯枝,竟有一点极细的嫩绿,正微微颤动,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力量轻轻托起。
顾逸尘也蹲了下来,就着光仔细看。那点绿意虽小,却鲜活得不容忽视。
他没说话,只是慢慢伸出手,覆上她的手背。掌心温热,稳稳地包住她的指尖。
“它等到了。”他低声说。
她侧头看他,嘴角扬起一点笑意,轻得像风拂过水面。
“不是它等到了,”她说,“是我们找对了。”
钢笔静静躺在她的包里,水晶的光芒不知何时已悄然隐去,只余一丝温润的余韵,贴着她的背包内衬,像一颗终于安睡的心。
外面,晚风穿过锈蚀的铁门,吹动门缝里那枝野蔷薇,花瓣轻轻晃了一下,一片粉白的边缘悄然卷起,飘落在门槛内侧的水泥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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