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斜照进卧室,洛倾颜正把一条浅杏色的丝巾搭在椅背上。手机屏幕亮起,是顾逸尘发来的消息:“姑妈回我了,说周末有空喝茶。”她指尖在键盘上停了停,回了一句:“不用你陪,我自己去。”
他很快回复:“你确定?”
她笑了笑,打字:“有些话,当着你的面反而说不开。她怕你,也怕我借你压她。”
消息发出去后,她合上手机,从抽屉里取出那支钢笔。笔身温润,水晶安静地嵌在金属笔帽上,没有闪烁。她轻轻摩挲了一下笔尖,又放回包里——这一回,她不想靠金手指读懂谁的情绪,只想用自己的耳朵,听一句真心话。
周末的茶馆藏在老城区一条窄巷深处,木门矮檐,门口挂了块手写招牌。洛倾颜到时,姑妈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穿着一件墨绿暗花的旗袍,手里捏着一方素帕。见她进来,姑妈点了点头,没说话。
“您来得真早。”洛倾颜坐下,把带来的小食盒推过去,“这是奶奶让我带给您的月饼,桂花核桃馅的。”
姑妈一愣,掀开盒盖的手顿了顿。她盯着那几块规整的点心,忽然低声问:“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
“奶奶说的。”洛倾颜微笑,“她说您小时候,每逢中秋,都缠着厨房多加核桃碎。”
姑妈的手指轻轻抚过月饼边缘,声音低了些:“那会儿家里穷,一年就这一回甜头。后来嫁过来,第一年中秋,我还特意记了敬茶的顺序,生怕出错……可还是乱了。”
她没抬头,语气却像在自言自语:“公公当着满屋亲戚的面,把茶杯蹾在桌上,说‘规矩都学不会,还谈什么持家’。我站那儿,手心全是汗,连帕子都攥湿了。”
洛倾颜没接话,只是静静听着。
“从那以后,我就觉得,礼数不是摆样子,是保脸面的。”姑妈抬眼看着她,“昨晚你先敬奶奶,我第一反应是‘乱了规矩’。可后来逸尘替你说话,我才知道……你是真把老人放在心上。”
“我不是不懂规矩。”洛倾颜轻声说,“我只是觉得,感情比顺序更重要。奶奶病着的时候,没人规定我必须送汤,但我去了。昨晚敬酒,我补了叔叔那一杯,不是认错,是补心意。”
姑妈沉默片刻,忽然问:“你就没怕过?怕被人说不懂事,怕逸尘夹在中间难做?”
“怕啊。”洛倾颜笑了,“可更怕的是,为了讨好谁,把自己心里那点热乎气儿弄凉了。”
姑妈怔了怔,随即轻轻叹了口气:“我年轻时要是有你这股劲儿,也不至于憋屈那么多年。”
“现在也不晚。”洛倾颜把一杯温茶推到她面前,“您要是愿意,以后家里的老礼数,我可以跟您学。不是因为怕说闲话,是因为敬您经历过这些。”
姑妈的手指微微颤了下,抬眼看向她:“你不怕我挑刺?”
“挑刺也没关系。”她眨了眨眼,“至少说明您还在乎这个家。真不在乎的人,连话都懒得说。”
姑妈终于笑了,眼角的细纹舒展开来:“你这张嘴,比你人看着还甜。”
两人又聊了些家常,从节气点心说到老宅的桂花树。临走时,姑妈忽然拉住她的手:“下周末我家聚餐,你来教大家做玫瑰奶酥吧。我那两个闺女,馋你做的点心好久了。”
“行啊。”洛倾颜点头,“我带配方来,您要是觉得哪步不合规矩,当场纠正我。”
“得了吧。”姑妈笑骂,“你这是给我台阶下呢。”
走出茶馆时,风正轻,巷口那棵老槐树洒下斑驳的影。洛倾颜掏出手机,给顾逸尘发了条语音:“谈完了,她请你吃奶酥。”
他秒回:“没哭?没吵架?”
“比那强。”她边走边打字,“她承认自己也曾是个战战兢兢的新媳妇。”
语音又来:“所以……你没用笔?”
她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眼湛蓝的天,回了两个字:“用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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