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末帝人类的部分已经所剩无几,他拥有的,只有软体动物一样柔软透明的血肉,和皮肤上细密排列的鳞片。但让单无绮有点意外的是,他竟然模拟出人类的形体,放弃了挥舞的腕足和半融化的体态,像一个直立行走的智人一样,有着人类的躯干、四肢和脸孔。
&esp;&esp;但异种就是异种,即使有着人类的外表,他的长袍之下,依然露出了一点不肖人类的皮肤和鳞片。
&esp;&esp;街上的人畏惧地避退,又因为好奇远远驻足。人群将末帝围成一个圈,末帝走到哪里,圈就移动到那里,让末帝像一只套圈游戏里的战利品。
&esp;&esp;单无绮盯着末帝虚幻失真的脸,投影不比肉眼看到那样真实:“他好像挺享受这种……众星捧月?”
&esp;&esp;“是啊,单副官。”伊甸感慨一句,“一开始,我把他关押了起来,我以为他会打碎镣铐,但他竟然温顺地领受,并表示要和我做一个交易。”
&esp;&esp;单无绮皱眉:“什么交易?”
&esp;&esp;“一日劳动,换一日自由。”伊甸道,“以及,这位陛下有点偷奸耍滑,他勒令他的臣子——大将军赫利克斯代他完成劳动,理由是:背刺旧主的佞臣,这是你赎罪的方式。”
&esp;&esp;单无绮陷入沉思。
&esp;&esp;第一件事就如此诡异,单无绮揉揉额头,对伊甸问:“墙外那些异种呢?”
&esp;&esp;“这件事就更诡异了,单副官。”伊甸的语气一瞬间变得古怪,“你知道的,墙外有一只异种——它是它们部落的首领——长着和你一模一样的脸。”
&esp;&esp;伊甸的语气带着谄媚,单无绮心中的警铃响了一下:“然后?”
&esp;&esp;“然后,然后……我挺喜欢它,毕竟谁能拒绝‘单副官’噙着眼泪向你讨饶呢?”伊甸的语气越来越心虚,“但我守住了底线,单副官!它想进城,我阻止了!就算末帝陛下把所有异种都拉入了白名单,我也没把它放进来!”
&esp;&esp;单无绮裂开了。
&esp;&esp;她还是头一回知道白名单的事,她知道自己身为异种,被首长列入了伊甸的白名单,但她不知道末帝留给她这么一个大惊喜,他竟然把所有的异种都拉进了白名单!
&esp;&esp;单无绮浑身萦绕着低气压,伊甸乖巧地把雷达图拉出来,墙外,密密麻麻的绿点挤在一起,让人一瞬间有点密集恐惧症。
&esp;&esp;“我的炮口对着它们呢!”伊甸补救地解释。
&esp;&esp;单无绮抓起椅背上的外套,这一切荒谬又诡异,她必须去现场看一看,无论是那位末帝还是那群异种。
&esp;&esp;单无绮首先去了铁十字街区,那位末帝果然还没走远。他被人群环绕,闲庭信步,仿佛在帝国的花园里行走,他的长袍优雅地拖在地上,如果不是头顶缺了一顶宝冠,他几乎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帝王了。
&esp;&esp;人群让开一条通道,末帝看向通道另一头的单无绮:“你来了。”
&esp;&esp;“我来看看你。”单无绮道,“你感觉如何,陛下?”
&esp;&esp;末帝听出单无绮的警惕:“虚张声势的小丫头,你比上一位黑胡子可蠢多了。”
&esp;&esp;一句话骂了两任首长,人群顷刻哗然。
&esp;&esp;“请你放心,亲爱的首长,在帝国时代,食言是最可耻的行径。”末帝的腔调带着贵族的优雅,他抬起手臂,即使上面遍布鳞片,但竟似镶嵌着粼粼的珠宝,“我向伊甸承诺,我会遵循基地的法律,更何况,基地的法律本就有利于我。”
&esp;&esp;末帝向人群看去,人群顷刻后退两步:“看,当年的那些男奴和女奴,对我也是如此——我享受他们的好奇和畏惧,这让我仿佛回到了我的帝国。”
&esp;&esp;“一部分异种以精神为食。”伊甸说,“想必他就是那一类异种。”
&esp;&esp;单无绮思索了一会儿,发现她的确、真的拿这位末帝没办法。
&esp;&esp;她只能拉拢他,现在已是最好的局面:“陛下,请您自便,但请不要伤害这里的人民。”
&esp;&esp;“自然。”末帝承诺。
&esp;&esp;单无绮赶往外城。
&esp;&esp;行刑场那场大清洗后,四部党员数量锐减,一个人劈成了三个人用。前往外城的路上,单无绮看到了许多熟人,每个人都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为新的领袖、新的秩序、新的体系而忙碌。
&esp;&esp;单无绮没有惊动任何人,她不愿打扰他们的工作。
&esp;&esp;单无绮来到城墙外,那只有着单无绮容貌的神秘异种——它归还了属于单无绮的部分记忆,勉强算一位功臣——若有所察,朝单无绮所在的方向抬起人类的脸。
&esp;&esp;单无绮盯着这只异种,伊甸果然厚待它,除了不肯放它进城,什么都愿意答应它。
&esp;&esp;异种朝单无绮走过来,腕足在草地上滑行,黏腻的痕迹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墙头的炮口也跟随目标转动,在单无绮下令停止警戒之前,伊甸不会收回武器。
&esp;&esp;异种在单无绮五步外停下:“日安。”
&esp;&esp;“日安。”单无绮道,“你为什么没有离开呢?”
&esp;&esp;“那位尊贵的陛下答应过我,外城属于我们。”异种明显提前思考过,当它看到单无绮一个人出现时,就明白末帝没有站在它这一方,“帝国时代,食言是最可耻的行径,但现在是新人类的时代了。”
&esp;&esp;前朝的剑斩不了今朝的官。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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