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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第2页）

&esp;&esp;末帝安静地看着单无绮，犹如看着一只陷入思考的小猫。

&esp;&esp;少顷，单无绮抬起头：“你会回答我三个问题，是吗？”

&esp;&esp;末帝道：“在我的能力范围内——仅限于解答。”

&esp;&esp;单无绮没有立刻提问。

&esp;&esp;她扭头看向伊甸的机体——中途，她的视线在首长的尸体上短暂停留——尖俏的脸庞上不受控制地出现了一瞬的踌躇。

&esp;&esp;伊甸死了，但她仍不知道，伊甸的死对人类意味着什么。

&esp;&esp;伊甸为人类第一基地维持了三百余年的防护罩，根据记忆和已知的情报，那道防护罩的作用是隔绝来自盖娅的视线。

&esp;&esp;盖娅是神，但神到底是什么？

&esp;&esp;大灾变因盖娅而起，原因是什么？原理又是什么？墙外那只长着她的面孔的异种说，大灾变将会毁灭这个世界，这是真是假？大灾变又将如何毁灭这个世界？

&esp;&esp;还有……这位末帝。

&esp;&esp;单无绮重新看向面前的末帝——她的双臂死死地钳着他，但她十分清楚，若非末帝愿意驻足，她绝然留不住他。

&esp;&esp;末帝耐心地等待。

&esp;&esp;他已经活了数百年，而他往后的生命漫长无极限，他愿意为一个凡人一瞬的灵光停留片刻，犹如某个节日的夜晚，他从堆满奏折的案牍上抬头，静静凝视夜空中绽放的花火。

&esp;&esp;单无绮终于开口：“……第一个问题。”

&esp;&esp;末帝看着单无绮，不语。

&esp;&esp;“盖娅，到底是什么？”单无绮问道。

&esp;&esp;单无绮的决定不可谓不艰难。

&esp;&esp;人类命运飘摇如晦，她的一半理智让她从最宏观的矛盾入手，但她的另一半理智告诉她，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人类当下的困境毫无帮助。

&esp;&esp;末帝眼角的皮肤微微舒展：“你很聪明，也很有野心。”

&esp;&esp;单无绮不语。

&esp;&esp;她等待着末帝的答案。

&esp;&esp;“盖娅，是这颗星球的智慧生物，对天外执法者的敬称。”末帝一开口便落下满地惊雷，“人类并非这颗星球唯一的智慧生物，沧海桑田，潮起潮落，无数文明在时间潮汐间新生、覆灭，而天外执法者，他们高居云端，在你无法想象的极高之处观测着我们。”

&esp;&esp;这个问题的答案超乎单无绮的想象。

&esp;&esp;她忍不住追问：“观测我们？为什么？”

&esp;&esp;“这是第二个问题吗？罢了，算我赠予你的吧，因为我也无法给出一个确切的解。”末帝道，“我猜测，这颗星球是一个文明孵化场。”

&esp;&esp;单无绮放轻了呼吸。

&esp;&esp;缥缈的猜测比确切的答案更加可贵，因为前者附带着更多的信息，而后者经过加工和切割，已经失去了发散思维的棱角。

&esp;&esp;她需要信息，而非答案，犹如孩童需要积木，而非一座搭好的城堡。

&esp;&esp;“星球之外，是一片漆黑无垠的宇宙，我们并非唯一的文明。即使我是尊贵无匹的皇帝，但我也十分清楚，在洪大的宇宙面前，我不过只是一粒渺小的河沙。”

&esp;&esp;末帝陷入思索，他在感慨，他在回忆，“我不知道盖娅何时降临这颗星球，根据占星所的汇报，祂的降临，最远可以追溯到已知的第三纪文明。”

&esp;&esp;武将沉默地跪在一旁，首长尸身已凉，头颅孤独地躺在地上，淌下一地冰冷的血。

&esp;&esp;“那个时候，我已经登临权力的顶点。”末帝叹息一声，带着一丝回味，“我的宝库堆满了金山，但各地的珍宝仍在源源不断地运往中央浮空城；我的王冠每天都更换宝石，从平凡但美丽的尖晶石，到世间仅有一枚的亚历山大变石；我一日用三餐，每餐一千零八十道菜肴，那些菜肴大部分赏给弄臣和爱奴，小部分我只品尝一口，唯有一两道得我心怡，让我多抬起了一次银勺，那些菜肴的厨师也因此得到嘉赏，赏赐丰厚到能让他们富裕地度过下半生……”

&esp;&esp;单无绮双手颤抖。

&esp;&esp;末帝，曾经的他坐拥世间的一切，从指间里流溢出来的一点点财富，就足以让向他献媚的人安度余生。

&esp;&esp;但他依然毁灭了那个繁荣至极的帝国，只为了一张没有未来的蓝图，一份充满私心的伟业。人民在他的口中，从鲜活的生命，变成了无趣的耗材。

&esp;&esp;单无绮想起了基地，想起了外城，想起了饿死的人民和欢笑的丰收月，想起了一张张积贫积苦却知乐知足的脸。

&esp;&esp;何其讽刺。

&esp;&esp;何其悲哀。

&esp;&esp;新伊甸

&esp;&esp;“但我依然亲手毁灭了这个帝国。”末帝结束感慨，之前脸上的回味与追忆仿佛只是短暂的错觉，“说实话，小姑娘，我并不后悔。”

&esp;&esp;单无绮冷厉地盯着末帝。

&esp;&esp;“后悔”这种情绪是否会出现在末帝心中，已经不重要了。

&esp;&esp;他在帝国尚存之际，就已经因为高高在上的视野丧失了人性。大灾变之后，幸存的新人类和这位末帝合作，简直是在与虎谋皮。

&esp;&esp;“你的第二个问题是什么？”末帝耐心地提醒，他鲜少如此富有耐心。

&esp;&esp;单无绮的指甲嵌进肉里。

&esp;&esp;她的力量和野心似乎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消亡，这绝非悲惨的过去，亦或痛苦的当下困住了她，而是她孤独地站在人类命运的岔路口上，但末帝——他是一块不合格的指路牌，油漆剥落的牌面上写着尖酸苛刻的隐语。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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