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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灰烬人间三（第2页）
地点选在城郊临湖的“云境”庄园。巨大的玻璃穹顶之下，是精心营造出的春日花园奇景，数万朵空运而来的厄瓜多尔玫瑰、荷兰郁金香、白色蝴蝶兰构筑成一片无边无际的香雪海。穹顶之上，是真实的、无垠的蓝天白云。宾客如云，皆是各界名流，媒体架起的长枪短炮被严格限制在红毯两侧，却依旧挡不住闪烁不停的灯光。
当婚礼进行曲庄严而神圣地响起，巨大的白色雕花门缓缓开启。一身曳地圣洁白纱的苏晚，挽着父亲苏振邦的手臂，出现在缀满鲜花的拱门下。阳光透过穹顶洒落，为她周身镀上一层朦胧的金边，美得惊心动魄，宛如从仙境中走出的女神。头纱下，她含羞带怯的目光穿越人群，精准地落在红毯尽头，那个同样穿着纯白定制礼服、身姿笔挺如松的男人身上。
沈默站在那里，所有的喧嚣、所有的目光仿佛都在这一刻褪去，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个缓缓向他走来的身影。心脏在胸腔里有力地撞击着，每一次搏动都带着难以言喻的感动和圆满。他看着她一步步走近，看着她父亲郑重地将她的手交到自己掌心，那微凉柔软的触感，带着生命全部的重量和信任。
“沈默，”苏振邦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父亲独有的郑重，“我把我的宝贝女儿，交给你了。”
“爸，请您放心。”沈默的声音沉稳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誓言般砸在红毯上。他紧紧握住苏晚的手，十指相扣，传递着无声的承诺。
他们并肩站在缀满鲜花和水晶的仪式台前，面对神父。阳光穿过穹顶，形成一道道光柱，空气中飘浮着细微的花粉尘埃，如梦似幻。
“沈默先生，你是否愿意娶苏晚小姐为妻，无论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都毫无保留地爱她，忠诚于她，直到生命尽头？”
沈默凝视着苏晚盛满了爱意和星光的眼眸，清晰而坚定地回答：“我愿意。”
“苏晚小姐，你是否愿意嫁给沈默先生为妻，无论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都毫无保留地爱他，忠诚于他，直到生命尽头？”
苏晚眼中泛起幸福的泪光，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却无比清晰：“我愿意。”
“现在，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伴郎伴娘捧着戒枕上前。两枚素雅的铂金指环在光线下闪烁着内敛而恒久的光泽。沈默拿起那枚稍小的女戒，托起苏晚纤细白皙的左手。她的指尖因激动而有些微凉。他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戒指推向她无名指的指根。
就在那冰凉的金属圆环即将完全套入的千分之一秒，沈默的指尖，清晰地触碰到了苏晚指根内侧一处极其微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凸起。那触感极其细微，像皮肤下埋了一粒细小的沙。他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眼角的余光本能地扫过。
那凸起处，皮肤下，竟隐隐透出几道极其纤细、极其浅淡的暗红色细丝！它们并非血管，更像某种……烙印？或是玉石内部天然的纹路？这纹路……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毫无征兆地沿着沈默的脊椎猛地窜起！这纹路的走向，竟与他西装内袋里那枚血玉深处最核心、最妖异的那几缕天然血色纹路，有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无法用巧合解释的相似！
这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噬咬了他的心神！他托着苏晚手指的手，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婚礼现场浪漫悠扬的音乐，宾客们祝福的注视，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无限拉远、扭曲。他强迫自己稳住心神，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终于将那枚象征着永恒誓言的戒指，稳稳地推到了底。
戒指完美契合。
宾客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苏晚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对刚才那刹那间的异样毫无所觉。
沈默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意，心脏却在胸腔里狂跳不止，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拿起自己的那枚男戒，苏晚温柔地为他戴上。戒指冰凉的触感压上指根，却丝毫无法平息他内心的惊涛骇浪。那诡异的暗红细丝……血玉的纹路……巧合？还是……某种他无法理解、更无法掌控的联系？
他下意识地再次抬手，隔着礼服按向左胸内袋。那枚血玉，安静地贴在他的心口。没有发烫，没有震动，只有一片温润的凉意，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可这冰冷的平静，此刻却比任何异动都更让他感到一种毛骨悚然的不安。它就在那里，像一个蛰伏的幽灵，冷冷地旁观着这场盛大的幸福，而它与他即将出世的孩子之间，似乎被一条看不见的、令人恐惧的线，若有若无地牵连了起来。
交换戒指后，是新郎亲吻新娘的环节。沈默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惊悸，倾身向前。他捧住苏晚的脸，她的肌肤细腻温热，带着淡淡的馨香。他的唇轻轻覆盖上她的。苏晚的睫毛颤了颤，闭上眼，温顺地回应着这个倾注了所有爱意的吻。宾客的掌声和欢呼声再次达到高潮。
在唇瓣相触的瞬间，沈默的心神却猛地一震！一股极其微弱、极其冰冷的气流，毫无征兆地自他左胸内袋的位置——那血玉的所在——渗透而出，并非实体，更像一种无形的、带着强烈“指向性”的冰冷意念，如同黑暗中悄然探出的无形触手，倏地掠过他的胸腔，径直向下，目标明确地“刺”向他与苏晚紧密相贴的小腹之间！
那并非物理上的冲击，更像一种纯粹精神层面上的、充满“占有”和“觊觎”的冰冷扫描！仿佛一个贪婪的猎食者，在嗅探着近在咫尺的、无比诱人的鲜美猎物！
沈默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将怀中的苏晚推开！这感觉太诡异、太邪门了！他强行压制住身体的惊悚反应，维持着亲吻的姿态，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无法掩饰的惊骇。血玉……它果然在动！它对晚晚腹中的孩子……有反应？！
这个认知，像一桶冰水，将他从婚礼梦幻般的云端瞬间浇透，直坠寒渊。
仪式结束，新人退场。在通往休息室的短暂走廊里，没有了聚光灯的直射和鼎沸的人声，沈默立刻停下脚步，双手扶住苏晚的肩膀，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晚晚，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苏晚还沉浸在幸福之中，脸颊绯红，闻言有些茫然地眨眨眼：“没有啊，很好啊，就是有点点累。”她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宝宝今天也很乖呢。”
沈默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丝一毫的异样。没有，那双清澈的眼眸里只有纯粹的喜悦和对未来的期待。他稍稍松了口气，也许……刚才那冰冷的“扫描”感，只是自己神经过敏？被那诡异的戒指纹路刺激后产生的幻觉？
他强压下心头的惊悸，勉强笑了笑，替她整理了一下鬓边一缕被头纱勾乱的发丝：“那就好。先去休息室坐会儿，吃点东西，后面还要敬酒呢。”
***
蜜月旅行选在了一座宁静的海岛。碧海银沙，椰林树影，远离了都市的喧嚣。白日里，沈默牵着苏晚的手，赤脚踩在微烫的细沙上，看潮起潮落。他小心翼翼地护着她，不让海水打湿她的裙摆。苏晚的孕吐反应开始变得明显起来，尤其是在清晨和闻到某些特定气味时。
这天傍晚，夕阳将海天染成一片壮丽的金红。两人在别墅的露台上享用晚餐。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拂过。苏晚刚喝了一口厨师精心炖制的海鲜汤，脸色突然一变，捂着嘴猛地站起来，快步冲向洗手间。
“晚晚！”沈默立刻丢下餐巾跟了进去。
苏晚趴在光洁的洗手盆边，吐得撕心裂肺，纤细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沈默心疼得无以复加，只能一遍遍轻抚着她的背脊，希望能传递一丝力量。
“宝宝……乖一点……别折腾妈妈了……”他俯下身，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焦灼和心疼。他的手掌下意识地，极其轻柔地覆盖在她依旧平坦的小腹上，仿佛隔着肌肤，就能安抚那个尚未成型、却已懂得“调皮”的小生命。掌心下，是苏晚温热的肌肤和微微紧张的肌肉。这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最本能的保护欲和怜惜。
就在他掌心贴上去，那充满爱怜的轻语呢喃出口的瞬间——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震颤，如同无形的音叉被猛然敲响，自他左胸内袋深处传来！那枚紧贴着他心脏的血玉，仿佛被这轻柔的触碰、这充满爱意的低语、以及掌心下那新生命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气息”所彻底惊醒！
一股难以形容的、带着灼人温度的洪流，猛地自血玉内部爆发出来！不再是之前细微的温热，而是如同烧红的烙铁，隔着衬衫和西装面料，狠狠烫在沈默的心口皮肤上！
“呃！”沈默闷哼一声，猝不及防之下，身体猛地一僵，按在苏晚小腹上的手触电般缩了回来！那灼痛感来得极其猛烈而诡异，仿佛那沉寂多时的玉石突然拥有了生命和炽热的怒火，对他刚才充满保护欲的行为发出了最直接的、带着贪婪意味的警告！
“阿默？你怎么了？”苏晚虚弱地抬起头，透过被泪水模糊的视线，看到沈默脸色煞白，额头瞬间渗出冷汗，捂着胸口的手微微颤抖，眼中更是充满了她从未见过的惊骇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她吓坏了，也顾不得自己的难受，慌忙抓住他的手臂，“是不是心脏不舒服？快坐下！我叫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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