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在一众老师们的千恩万谢声中,苏商摆了摆手,带着苏青径直离开学校。
&esp;&esp;但等出了校门,坐车的只有她一个。
&esp;&esp;因为苏青跟她走到一半,突然说她不想坐车回去,问其原因,说是要去寻找块好木头给小瓷刻牌位。
&esp;&esp;苏商有些惊讶:“这么快就连名字都起好了?”
&esp;&esp;苏青点头。
&esp;&esp;她当年是老头子收养的最小的孩子,因为体弱一直是被照顾的那个,为了证明自己有用,很希望观里再来个更小的孩子给她照顾,但后来琉璃观实在养不起更多小孩了,这个愿望一直没能实现。
&esp;&esp;死后成为邪物,已经不会产生新的愿望,生前的执念却会越来越深,故而在听说要将这小鬼留下来之后,苏青立刻将其当做了妹妹来看待。
&esp;&esp;更要紧的是,她真的不想再坐巫槐开的车了。
&esp;&esp;平日在琉璃观里,双方不怎么在一个房间待着也就罢了,今儿头一遭坐在同一辆车里,本能的恐惧让苏青很窒息。
&esp;&esp;哪怕她其实根本不能呼吸,可窒息是一种感觉,胸腔都好像要碎掉的感觉!
&esp;&esp;尤其是她每次和姐姐说话,后视镜里它的眼神都很带着一种看死人的神情。
&esp;&esp;虽说她本身也死了,但她知道,巫槐能让她再死一次,彻彻底底的,连转生机会都没有的死。
&esp;&esp;太可怕了,她受不了。果然只有姐姐能降服得住它,也只有姐姐能坐它开的车。
&esp;&esp;苏商并不知苏青在想什么,只当她有了个新玩具……不对,新朋友,正在兴头上,便由她去,只叮嘱她别在外头逛太晚,天亮了还不回家。
&esp;&esp;因为一段时间没有渡生气,巫槐在苏商进去学校后不久,就褪去了人类的伪装。
&esp;&esp;这会儿,车顶上落着几只乌鸦,见苏商过来,齐齐望着她。
&esp;&esp;而巫槐本身,则以原本的形态附着在车厢之内,将所有玻璃都遮挡的严严实实,像贴了防窥膜一样。
&esp;&esp;在苏商拉开车门坐进来时,它才潮水般褪去,重新披上人形皮囊,浮现于驾驶座上。
&esp;&esp;它发动车子,在引擎声中,逐渐勾起一个艳丽却虚假,哪怕连苏商都能看出来,并不发自真心的笑。
&esp;&esp;“你宁可以身犯险,跟那些东西交涉,也不愿驱使我吗?”
&esp;&esp;虽然看不见,但它能感受到,苏商身上,有非常令它不快的气息。
&esp;&esp;就在她的肩膀处。
&esp;&esp;那是两个很细,又很深的手印。
&esp;&esp;这会儿还只是泛着青黑,但之后大概就会肿起来。
&esp;&esp;苏商的衬衫下头穿着背心,肩带刚好会压在那两块淤青上,接下来的很多天,她都会觉着不大舒服。
&esp;&esp;巫槐知道,她是个轻易不喊痛的人,但如果不舒服,就会时常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来,脾气也比平日更暴躁。
&esp;&esp;付出这样的代价,就为了收服那个弱小的,甚至不够它塞牙缝的小玩意。
&esp;&esp;它配吗?
&esp;&esp;苏商皱眉,从后视镜里看着巫槐。
&esp;&esp;时隔多日,它这是又犯了逮谁嫉妒谁的病么?
&esp;&esp;可这是嫉妒谁啊,苏青?
&esp;&esp;她确实是为了让苏青入学多费了些心力,可苏青正是该上学的年纪。而巫槐,它这皮囊也不适合去念中学呀,当老师还差不多。
&esp;&esp;再者说,它又总是粘着她,让它去念书或者自己找点别的事做,它也不愿意啊!
&esp;&esp;苏商本就不多的耐性,今晚都在小瓷身上用完了,只觉着巫槐的情绪来的很莫名其妙,加上念咒本就消耗了些精气,肩膀又酸,便不耐烦起来,只白了它一眼:“闭嘴干活,金主的事你少管。”
&esp;&esp;当年巫槐是上司的时候,也没低声下气的总哄着她呀!
&esp;&esp;那如今身份对调,她心情好的时候可以哄一哄,但她现在正累,才不惯着!
&esp;&esp;巫槐没再说什么,它收敛了神色,沉默的踩下油门,将南安城内的零星灯火甩在脑后,驶入茫茫夜色。
&esp;&esp;愤怒吗?似乎并不是,它只是有些迷茫和……焦躁。
&esp;&esp;它不理解苏商为什么对那些不相干的人和鬼那么好。
&esp;&esp;那些耐心和包容,专注的视线,这不都该只属于它吗?
&esp;&esp;苏商本就是它枝杈上的果实,缔结血契后,更是与它根系相连的唯一伙伴。
&esp;&esp;当然,随着吞吃了许多残魂,巫槐也逐渐知晓,人类就是喜爱用人情和关系编织成一张网,像蜘蛛,拨一根线,就有一根线的用处。
&esp;&esp;苏商也是如此,她在编织她的网,这会让她快乐。
&esp;&esp;可巫槐仍然很烦躁。
&esp;&esp;倘若它更通人性一些,或许就会明白,它是在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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