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问夏纱野,而夏纱野到最后也没有回话。
她回头去捡起那枚穿透人的后脑落在地上的子弹,银色的,在昏暗中闪烁着锋利冰冷的光,收进口袋后,夏纱野去收押室看了眼路岐。
一进去就看见女人站姿端正地靠在墙壁上,不知道听了多久了,她道:“他不是跟你一伙的?”
“不是。”
“那他恐怕要怀疑你的动机了。”
“……”
“虽然不关我的事,但希望在我们的合作达成之前,不要因为无关紧要的人出了岔子。”路岐笑道,“你说呢?”
夏纱野:“……”
路岐继续道:“你把人放回去也好。联邦知道我死了,必然大乱阵脚,那时就是机会。”
夏纱野道:“能问个问题吗?”
“嗯?”
“你要救什么人?”夏纱野道,“值得你通敌叛国。”
路岐好像是听
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眼睛都弯了弯,她重复道:“‘通敌叛国’。”
“……事实上,我不属于任何国家。”路岐看着她,“你也是。”
夏纱野:“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路岐:“还好吧,很多人都说我看人很准。”
夏纱野:“所以呢?”
路岐:“?”
“你要救什么人?”
路岐想了想,大概在思考把这事告诉她妥不妥,过了一会才淡淡道:“你知道联邦的上一个元帅是谁吗?”
“不知道。”
路岐笑道:“你还真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啊。”
夏纱野:“天性如此。继续。”
路岐:“简单来说,我要救的人就是他。这次出征,那帮人不太可能把他留在陆地上,多半是一起带出去了,如果要关押,我猜测应该跟元帅乘的同一艘船。所以到时候顺利潜入后,你得帮我一把。”
夏纱野听懂了,也觉得自己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放在平时她不会关心这些事。
“这就走了?”路岐看她转身开门,“我不介意再陪你聊聊?”
夏纱野:“不了,跟我聊天没意思。”
“是吗?”路岐笑道,“我倒觉得挺有意思的。”
“那说明你是个怪胎。”
“……”门关了,路岐盯着门板看了几秒,自言自语地撇开视线,“突袭计划。还有两天。”
夏纱野回来以后就没回饭桌上。
本来想回房间,站在门把手前顿了一会,又松开了手。
她背过身,靠在门板上,在口袋里翻翻找找,摸出那个耳机大小的录音器。是两个人第一次约会那天沈珂给她的。
捏在指间,盯着看了好一会,夏纱野的眸子深深沉沉。
不知在想什么,不知想了多久,夏纱野的拇指摩挲到录音器的开关,是一个很明显的ON和OFF凸起键。
走廊无人,这会儿都还聚在热热闹闹的饭桌上。
夏纱野低着头,按开了那个开关。
最开始是短暂的一阵低噪音,随后响起的是沈珂平缓的声音。
“嗯……虽说是开始录了,但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说。要不就先从夏纱野你是个好人开始?”底噪伴随着他有点懒懒的笑声,“开玩笑的。”
“今天是五月二十一日,天气……太阳很大,现在好点儿了。我看要不就先从我自己开始说吧。你也知道我有三个哥哥姐姐,本来我父亲也在家里,后来出了变故就被调去了很偏远的空间站。我母亲从前也不像现在这样,是个很温柔宽容的人,就是在规矩上比较严格……所以很久以前我跟你说,我不能丢下她一个人。虽然现在我在明面上死了,也算是把她丢下了。”
“但是……夏纱野,我迟早会回去的,等一切结束以后,我会回沈家。”
“哦,别误会,不是要抛弃你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嗯,你到时候如果有空,要不要来我家见见我妈妈?她虽然是个对阶级和身份很敏感的人,但她了解你以后会喜欢你的。”
“至于我呢……我和以前的我已经很不一样了,你也许从池宴礼嘴里听说过我以前是什么样,但现在的我,对什么都很小心翼翼,很……这些我自己其实也知道。我很谨慎,很怕再自讨苦吃,所以我明明看出来了,但却拖了很久才敢答应你。关于这事儿真的是我不好,抱歉。”
“夏纱野,你……是个很好的人。不是发好人卡的意思,是真的,我这么觉得。很多时候我都有点意外你才十九岁。感觉只有叫你‘妹妹’,好像才能在你面前像个哥哥一样。虽然这样也有点幼稚就是了,嗯,我骨子里可能就是个有点幼稚的人。”
“说了这么多都有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算了,时间有限,我还是长话短说吧。”
“谢谢你,夏纱野。”沈珂说。
“谢谢。”
“这就是我想对你说的全部。”
“至于别的,等一切结束以后,再亲口告诉你吧。你可以期待一下。‘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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