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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9章 系统性灭口（第1页）
获救察子虚弱吐出的“执刀人”三字，如同冰锥，刺破了刚刚救回同袍带来的一丝暖意。快船舱角发现的那捆带着诡异符号的麻线，更是将看似清晰的“青蛟帮”线索，再次拖入了深不见底的幽暗漩涡。
“执刀人……邪教……”赵明烛盯着那捆麻线，指节捏得发白，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寒意而微微颤抖，“好！好一个‘青蛟帮’！好一个‘明尊会’！原来不过是摆在台前的傀儡！真正的黑手，藏得可真深！”
陈砚秋接过那捆麻线，指尖触摸到那个细微却令人不安的符号。它与邪经上的标记如此相似，绝非巧合。这已远远超出了一般贪腐灭口案的范畴，牵扯进了更为阴森诡异的势力。
“赵兄，”陈砚秋的声音异常沉重，“看来，从川蜀银鞘案到琼林宴毒杀，再到王敬、张主事连环灭口，并非孤立的贪腐或报复，而是一场经过精密策划、多方势力勾结联动、旨在切断所有调查线索的系统性清除！‘青蛟帮’提供人手和地下通道，‘巧石坊’提供场地和特殊物料，‘快活林’是藏匿点和信息交汇处，而背后，则有来自官场的庇护、资金支持，甚至可能还有这邪教提供的精神蛊惑或特殊手段！”
这个结论让所有听到的人都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他们面对的，不再是一个简单的犯罪团伙，而是一个盘根错节、分工明确、手段狠辣且极其隐秘的利益共同体！
“立刻提审‘青蛟帮’被抓的帮众！还有‘巧石坊’坊主和胡二，重新审！重点追问他们与‘明尊会’或任何可疑教门的联系！追问他们的上线是谁！资金从何而来！”赵明烛咆哮着下令，他要知道，这把“刀子”究竟被谁握在手里。
皇城司的审讯室内，烛火通明，气氛压抑。
被抓获的几名“青蛟帮”帮众起初还嘴硬，依仗帮规凶悍叫嚣，但在皇城司毫不留情的手段下，很快便崩溃招供。
他们的供词与胡二类似，都是受帮中高层头目指使，参与了一些“特殊活计”，包括运输“特殊货物”（他们隐约知道是人，但不敢多问）、看守场地、甚至动手“处理麻烦”。报酬丰厚，直接发放银锭。他们承认，帮中近来的确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气氛，几个大头目经常神秘聚会，拜祭一些不认识的神像，嘴里念叨着“明尊降世，浊清分明”之类听不懂的话。至于上线是谁，他们这个层级根本接触不到，只知道命令来自“上面”，而且“上面”能量很大，能摆平官面上的事。
重新审讯“巧石坊”坊主，在强大的压力下，他也终于吐露更多：贿赂他的神秘人，除了给钱，还曾隐晦地威胁过他，提及了某些他早年犯下的、本以为无人知晓的罪过，让他深感恐惧，不得不从。他还提到，那些人似乎对南阳石料的特性非常了解，指定要那种质地细腻、颜色纯白的上等料。
而胡二在反复讯问中，再次回忆起那个在码头阴影里催促的、带鼻音的“读书人”模样的人，似乎有一次无意中掉落过一个腰牌，被他捡到看了一眼，那腰牌似乎是木质的，上面刻着的不是官衙名称，而是一个奇怪的、像火焰又像扭曲文字的图案，他当时没在意就还了回去。
火焰扭曲文字的图案？这听起来，与那邪教的符号风格极为相似！
所有的口供碎片，都隐隐指向那个隐藏在幕后的、融合了权力、金钱与邪教色彩的“执刀人”集团。
“系统性灭口……”陈砚秋喃喃自语，脑海中梳理着这一切，“他们分工明确：官场势力提供保护和情报，并可能负责策划；‘青蛟帮’这类地下势力负责执行脏活，提供人力通道；‘巧石坊’这类场所提供物资和技术支持；而邪教‘明尊会’，则可能负责笼络控制底层人员，提供精神枷锁，甚至可能掌握着某些特殊的药物或手段（如琼林宴的毒药）。”
这是一个极其可怕的组合。权力使其难以撼动，金钱使其能驱动鬼推磨，而邪教则使其核心成员更加狂热和隐秘。
“必须打断他们的链条！”赵明烛猛地一拍桌子，“既然‘青蛟帮’是重要的执行环节，那就先敲掉这颗牙齿！立刻调集人手，突袭‘青蛟帮’总舵和所有已知据点，抓捕其所有头目骨干！”
这一次，皇城司不再隐藏行迹。赵明烛亲自调兵遣将，如狼似虎的皇城司大队人马，在夜色的掩护下，直扑“青蛟帮”盘踞的码头区域。
一场激烈的围剿就此展开。
“青蛟帮”徒众虽悍勇，但终究不是正规皇城司的对手。抵抗很快被粉碎，大部分头目和骨干在睡梦中或仓促抵抗中被抓获。帮主企图乘船逃跑，被早已埋伏在水上的巡河铺兵拦截生擒。
在搜查“青蛟帮”总舵仓库时，察子们有了重大发现：在一间隐秘的暗室里，找到了部分尚未转移的财物，其中包括一些成锭的官银（需查出来源），几封语焉不详、但落款带着敬畏词语的密信，以及——最重要的——一本厚厚的账簿！
账簿里，不仅记录了“青蛟帮”日常的非法收入，更用隐语记录了几笔巨大的、来自“上源”的进项，以及相应的“支出”，包括“处理废料”、“疏通河道”、“特殊运输”等项目，后面都标注着金额和时间。其中几条的时间与金额，与王敬、张主事被杀的时间，以及胡二等人供述的报酬数额高度吻合！
这就是“青蛟帮”作为“刀子”的部分罪证！
此外，还在一个香案下，搜出了几尊造型诡异、非佛非道的邪神像和一些绘制着火焰扭曲符号的符咒，证实了他们与“明尊会”的勾结。
“好！铁证如山！”赵明烛看着这些收获，连日来的郁气总算疏解了一些。
通过对“青蛟帮”帮主的连夜突审，这个往日里在码头上叱咤风云的黑道人物，在皇城司的手段面前，也彻底瘫软。他承认了受雇杀人、处理尸体等罪行，但对于真正的幕后“执刀人”，他的供述却令人失望——与他单线联系的，始终是一个被称为“师爷”的神秘人物，总是戴着兜帽，声音刻意改变，每次见面地点都不同，支付的都是现金。他只知道此人能量极大，能提前知晓官府的动向，也曾出示过某个大人物的信物（但他不识具体是何物）进行威慑。至于“明尊会”，是那位“师爷”引荐来“帮助”他控制帮众、统一思想的。
线索，在“师爷”这里似乎又断了。这个“师爷”显然是个极其谨慎的专业中间人。
然而，陈砚秋却注意到了另一个细节。在审讯中，“青蛟帮”帮主提及，那位“师爷”虽然极力掩饰，但偶尔流露出的某些用词习惯和口音，似乎带着点……福建路那边的腔调？
福建路？汴京城内，福建路出身的高官……
陈砚秋和赵明烛几乎同时想到了一个人——御史中丞邓文原！他就是福建路人士！而且，正是在他的强力主导下，琼林宴案的卷宗证物被迅速接管！
难道……
这个联想让两人心惊肉跳。邓文原可是朝廷重臣，韩似道的得力干将！如果他也被牵扯其中，甚至可能就是“执刀人”之一，那此案牵扯之广、之深，将骇人听闻！
“此事非同小可，不可妄下论断。”陈砚秋强压震惊，谨慎道，“口音相似之人甚多，或许是巧合，或许是故意嫁祸。需有更确凿的证据。”
“我知道。”赵明烛面色凝重地点点头，但眼中却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但这是一个方向！从今天起，秘密监控邓文原府邸及其一切动向！但要万分小心，绝不能让其察觉！”
打掉了“青蛟帮”这把明面上的“刀子”，皇城司看似取得了重大进展，但赵明烛和陈砚秋都清楚，他们只是斩断了对方一条触手，那个隐藏在更深处的“执刀人”核心，依然笼罩在迷雾中，并且可能因为“青蛟帮”的覆灭而变得更加警惕和危险。
系统性灭口的行动或许会暂时受阻，但对方必然会有新的应对。
果然，就在“青蛟帮”被剿灭的第二天清晨，皇城司收到消息——被严密看守在单独牢房中的“巧石坊”坊主，昨夜竟离奇暴毙！初步查验，竟是中毒身亡！而负责看守的狱卒，也有一人失踪！
对手的灭口，竟然已经渗透到了皇城司的内部！
消息传来，赵明烛和陈砚秋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这场斗争，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残酷和凶险。他们面对的，是一个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可怕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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