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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章 烟火归途（第1页）

湾流飞机平稳地降落在熟悉的国际机场跑道时，已是华灯初上。舷窗外，是城市璀璨连绵的灯火，如同大地之上倒悬的星河，带着一种喧嚣而温暖的烟火气，与北欧那种冷冽疏离的感觉截然不同。

舱门打开，初夏夜晚温润中带着一丝汽车尾气味道的空气涌了进来。鹿玖深深吸了一口，紧绷了数日的神经终于彻底松懈下来。回家了。

他率先走下舷梯，然后极其自然地转过身，向着舱门内伸出手。李如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依旧穿着那身米白色的高定西装，外面罩了一件薄款风衣，长发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略显清减的脸庞。经过长途飞行，她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惯有的沉静与锐利。

她看了一眼鹿玖伸出的手，目光在他脸上停顿了半秒，并没有拒绝，而是将自己的手轻轻搭在了他的掌心。她的指尖微凉，带着玉石般的触感。鹿玖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走下舷梯，动作轻柔，仿佛呵护着稀世珍宝。

秦海早已带着车队在停机坪等候。看到两人下来，尤其是看到李如玉虽然气色不佳但行动无碍，明显松了口气，快步迎上：“鹿总，如玉姐，一路辛苦！车已经备好，直接回公寓吗？”

“嗯。”李如玉淡淡应了一声，松开了鹿玖的手，姿态恢复从容，率先向着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走去。

鹿玖感受着掌心残留的微凉触感，心里却是一片温热。他快步跟上，为李如玉拉开车门，用手护住车顶，待她坐稳后才关上门，自己从另一侧上车。

车队平稳地驶出机场，汇入夜晚的车流。窗外是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高楼大厦的霓虹与高架桥上的车灯交织成流动的光带。李如玉静静地看着窗外，目光掠过那些熟悉的街景，清冷的侧脸在明明灭灭的光影中显得有些模糊。

鹿玖没有打扰她，只是默默地从车载冰箱里拿出一瓶常温的苏打水，拧开盖子，递到她手边。李如玉接过，小口地喝了一点，目光依旧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车厢内很安静，只有空调细微的出风声和窗外模糊的城市噪音。

“饿吗？”鹿玖轻声问，“飞机餐您没怎么动。回去我给您下碗面？或者叫点清淡的外卖？”

李如玉收回目光，微微摇了摇头：“不必麻烦。”停顿了一下，她又补充道，“冰箱里，还有食材？”

鹿玖愣了一下，随即眼中漾开笑意：“有！上次临走前补充过的，应该还有些挂面、鸡蛋和青菜，可能还有点冻着的虾仁。够煮两碗阳春面了。”他记得她破晓前在飞机上的那句话。

李如玉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不再说话。但车厢内那种归家的氛围，却愈发浓厚起来。

车子驶入熟悉的小区，停在地库。鹿玖和李如玉下了车，谢绝了秦海要送他们上楼的提议，两人并肩走向电梯。

电梯缓缓上升，狭小的空间里只有数字跳动的细微声响。鹿玖看着电梯镜面里映出的两人身影，她微微靠后一些，身形挺拔却难掩一丝疲惫，他站在她身侧半步的位置，像个忠诚的护卫。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和归属感油然而生。比起北欧安全屋的冰冷和实验室的残酷，这个小小的、充满了生活气息的合租屋，才是能让他们真正放松的港湾。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楼道里感应灯应声亮起，温暖的光线洒在熟悉的家门前。

鹿玖拿出钥匙打开门，一股淡淡的、属于“家”的温馨气息扑面而来。没有奢华香氛，只有阳光晒过的棉布味道、一点点书籍的墨香和植物清新的气息。

客厅的落地窗外，是城市依旧璀璨的夜景，但在此刻看来，却显得格外宁静祥和。

李如玉走进屋内，脚步似乎也放松了下来。她脱下风衣，随手挂在玄关的衣架上，动作自然得仿佛只是下班归来。她换上柔软的室内拖鞋，走到客厅中央，目光扫过收拾得干净整洁的屋子，窗台那几盆绿植长势正好，叶片在灯光下泛着油润的光泽。

鹿玖跟在她身后，心里琢磨着是先烧水煮面，还是先给她放好洗澡水让她休息。

就在这时，李如玉却忽然转向了厨房方向。她走到冰箱前，打开门，看了看里面的存货——确实如鹿玖所说，有鸡蛋、青菜、一小盒鲜虾仁，还有一把未开封的细挂面。

“朕来。”她忽然开口，声音平静无波。

“啊？”鹿玖一时没反应过来。

李如玉已经拿出了鸡蛋和青菜，走到水池边开始清洗，动作算不上多么熟练，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掌控感。“你去放水。”她头也不回地吩咐，语气自然得仿佛天经地义。

鹿玖看着她在厨房灯光下略显单薄却异常认真的背影，清洗青菜的水流声哗哗作响，一颗心仿佛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的，又暖又涨。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低低应了一声：“……好。”

他没有去打扰她，而是依言先去主卧的浴室，为她调试好水温，准备好干净的浴巾和睡衣。做完这些，他靠在浴室门边，能清晰地听到厨房里传来的、并不熟练却异常专注的切菜声，以及打蛋时碗筷碰撞的清脆声响。

这些充满了生活烟火气的声音，在此刻听来，竟比世上任何乐章都更令人心安。他仿佛能看到那个曾经在朝堂上指点江山、在实验室里挥刃杀伐的女帝，此刻正围着他的卡通围裙（希望她没找到那条），皱着眉头，试图征服灶台和锅铲。

嘴角忍不住高高扬起。鹿玖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暖意，转身走向厨房。他不能真的让她一个人忙活，至少……得在旁边看着，免得她把厨房点了。

厨房里，李如玉正对着烧热的油锅，表情严肃如临大敌，手里端着打好的蛋液，似乎在判断下锅的最佳时机。灯光柔和地洒在她专注的侧脸上，柔和了那份清冷，添上了一抹人间烟火的温暖光晕。

鹿玖放轻脚步走过去，没有出声，只是安静地站在她身侧稍后的地方，如同最坚实的后盾，守护着这份劫后余生、来之不易的平淡与温馨。

锅里的油开始冒出细微的青烟。归家的第一餐，即将在这小小的厨房里，由两位刚从生死线上归来的“室友”，共同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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