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天色依旧朦胧,一乘四人小轿如疾风般匆匆驶出顾府,稳稳当当地行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
一刻钟后,轿子抵达樊楼后门,后门倏地敞开,轿夫们毫不迟疑,如疾风骤雨般抬着轿子径直而入。
待到轿子落定在院子里,轿夫们才蹑手蹑脚地将其放下。待到前方的两个轿夫将轿子微微前倾,一旁的墨砚方才轻声朝着里面言道:“侯爷,我们到了。”
只见一只苍白而修长的手缓缓伸出,宛如白玉般扶在木制的门框上,紧接着,一个面色苍白如纸、步履蹒跚的男子在墨砚的搀扶下,艰难地走了出来。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底下那双眼眸恰似两口幽深的古井,表面风平浪静,深处却似有暗流涌动,令人难以窥视其真实。
端砚一早就谨遵公子的吩咐,在院子里恭候多时。当他看到顾侯从轿中走出,瞬间被他那深不可测的眼神所震慑,惶恐地低下头去。但他旋即又赶忙上前,毕恭毕敬地说道:“侯爷这边请,我们大人已恭候多时了。”言罢,便领着顾廷煜登上尚未开启的樊楼三楼,来到一个角落边的包间。
端砚将顾廷煜送至门口后,轻轻推开房门,伸手向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顾廷煜凝视着敞开的房门,仿若闲庭信步般独自走了进去。
梁晗在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时,就早自己起身等待着许久未见,曾经那年少成名、惊艳绝伦的少年天才顾廷煜。
他刚起身,便看见一个面色苍白如纸,却眼神坚韧如铁的男子缓缓走了进来。梁晗急忙迎上前去:“顾兄能够来赴约,小弟真是三生有幸,快这边请坐!”说着,便恭敬地引着顾廷煜坐下,又听到顾廷煜轻咳了一声,便立马又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递了过去。
顾廷煜微微颔首,示意梁晗将茶水放在桌上。他凝视着眼前这个曾经跟在梁家世子身后的轻佻男孩,如今已不再是那个纨绔子弟,而是变得沉稳能干,甚至入朝为官,心中不禁涌起万千感慨。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羡慕,同时又对自己这副体弱多病的身躯充满了愤恨。看着同龄人一个个事业有成、儿女成群,而自己却只能在病榻上苟延残喘,一事无成。如今,就连那些曾经跟在自己身后的孩子们,也一个个入朝为官,崭露头角,他的心中越发怨恨自己这不争气的身体。
不仅无法延续给娘子一个男嗣,如今连妻女都无法守护,各种情绪在脑海中如汹涌的波涛般不停地翻滚着。如此想着,顾廷煜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试图用那温热的茶水压下眼底那如潮水般的万千情绪。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手中的茶杯,仿佛那是他最后的依靠,轻声说道:“不知梁六公子相约何事?”说完,他便不再言语,视线也如两道利箭般从茶杯转移到了梁晗身上。
梁晗感受到了顾廷煜如炬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如芒在背,身体不自觉地绷直了,看着自己佩服的人在询问自己,桌下的拇指也紧张的不停地摩挲着食指,对面前的顾廷煜满心的忌讳,他可是自己这一辈里最出色的一个了,万一要是和自己不是一路人,岂不是给自己添一个大敌。
手不停的握紧,又想起段时间自袁文绍被顾廷烨推上那个位置后,就开始不停的针对自己这边的校尉,有一个甚至被袁文绍明升暗降给调出了城门去后方,
如果在按照这样下去,自己这边安排在城防的人基本都会被禹州那边的人顶替了,这么想着梁晗的眼神越来越坚定,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一般,看向顾廷煜:"顾侯在回答你那个问题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问,"顾廷煜直视梁晗说道。
梁晗沉默了半刻说道:"当今圣上欲追封他的生父为皇考,侯爷你怎么看?"说完就直直的盯着顾廷煜的眼睛。
顾廷煜在听到这个问题一下子就顿住了,因为自己身体的原因,即使不去上朝也知道这个消息已经闹的整个盛京沸沸扬扬,很多人都在背后议论官家是翻脸不认人,
没想到梁晗居然问自己这个问题,想着房间里也只有自己和他两人,自己也时日不多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不在顾忌的说道:"古人云百善孝为先,万恶莫过于忘本,既然官家已经过继给了先皇,此事必然是不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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