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雪苒不知他们心中的弯弯绕绕,只是将目光在四人脸上逡巡片刻后,忽然开口:“麻烦帮我拿面镜子过来。”
守在殿角的宫女应声而动,快步取来一面菱花铜镜,双手捧着,小心翼翼地递到榻前,“陛下。”
沐雪苒抬手接过,深吸一口气,将铜镜缓缓举到眼前。
镜中映出的容颜,与她自己之前的模样分毫不差,只是由于刚经历生产,少了几分鲜活气。
“这……”沐雪苒忍不住喃喃出声,指尖轻轻抚上镜中自己的脸颊,“一模一样的脸,难不成我穿成了自己的前世?”
“苒儿?”越良玉在一旁,见她对着镜子发怔,有些无奈,又见她鬓边的碎发都垂到了镜面上,忍不住伸手想替她拢一拢,“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沐雪苒下意思的躲避开了他的手,随后将铜镜“当啷”一声磕在床沿。
“没什么。”说完,她将铜镜朝着宫女的方向递了过去,十分疏离道:“朕累了,你们都退下吧。”
说话的尾音轻轻扬起,故意带上了几分属于女皇的威仪。
越良泽几人皆是一怔,目光在沐雪苒脸上停留片刻,随即垂下眼帘,掩去了眸中的复杂。
他们倒是忘了,如今苒苒已是女皇,是这万里江山说一不二的主人,她的命令,他们岂有不从之理。
沈墨白倒是比旁人更快反应过来,“陛下,你刚生产完,确实需要静养,不知能否让墨白一人留在这照顾您?”
其余三人立即斜眼瞪了过去,暗道他这张嘴倒是真快。
沐雪苒当即冷冷回道:不必,全都退下吧。”
越良泽率先躬身,沉声道:“臣等告退,陛下好生歇息。”
越良玉也跟着福身,眼底虽有不舍,却还是恭敬地应道:“陛下,我晚些再来看你。”
厉行云和沈墨白见状,也只能相继行礼告退。
等四人转身离去之后,沐雪苒紧绷的肩膀才微微松弛下来。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四人十分危险,气势也很逼人,明明她才是女皇,可上位者却好像是他们,希望这只是她的错觉吧。
而走出寝殿的越良泽等人,站在长廊下,彼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释然。
越良泽望着紧闭的殿门,低声道:“她已经记不起过往,这样过去的恩怨也就一笔勾销了,相信你们几人,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吧。”
越良玉唇边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那是自然,既然她已记不得,那就一定要保证她永远记不得才好。”
沈墨白在一旁补充道:“记忆之事玄之又玄,还是去问问玉青子为好,看看娘子这种情况,是不是他说的撕裂神魂导致的,如果是,看看能不能在不损坏她身体的情况下,让她永远记不起来。”
厉行云一直沉默地站在阴影里,听完这话,才抬步走到长廊中央,“还需再加一道王令——即日起,宫中内外,无论宫婢内侍还是朝臣亲眷,凡敢提及苒苒过往只言片语者,凌迟处死。”
最后四字,他说得极轻,却带着血腥的寒意。
廊下的低语,殿内的美人浑然不知。
沐雪苒看着被乳母裹得严实的小团子就躺在她身侧,小小的身子蜷缩着,像只刚破壳的小猫。
她忽而觉得自己的心,因为小小的他变得软塌塌的。
于是她将自己的头靠近一些小团子,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奶香味,直到实在撑不住了,才歪在软枕上,慢慢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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