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前的天色像块被烟灰反复揉搓过的帆布,厚重而压抑。金州城北,风从海上刮来,卷着湿冷与盐腥,掠过成排的马鬃与旗帜,呼啦啦作响。营盘外的冻土被马蹄踏出一道道深槽,如同在大地胸腔上刻出的肋骨。
鼓声忽然落下,像一只巨掌按住了天地间所有的声音。下一瞬,喊杀声炸裂,宛如从地底下同时冒出的万条火蛇,嘶嘶作响,铺天而来。
图赖策马而出,黑盔黑甲,面色冷峻。他抬手,镶蓝旗的三角纛旗在天光下泛起青蓝的冷光。号角连吹三声,蒙汉杂军如同拉开的弯弓,“嗖”地一声,被发了出去。
前阵是蒙古骑兵——鹰羽缀盔,长矛斜举,盾牌横挂,短弓斑驳。马队呈楔形尖锥阵列轰然前压,马蹄声如千万丈浪拍礁,卷起枯草与尘沙。骑士们的眼神在战前的紧绷中透出熟悉的兴奋,嗅到了血与铁的味道。他们信任后方的镶蓝旗,信任那一面面高举的蓝底白缘旗帜——今天,他们与盟友并肩而战,逼近神武军北营。
营寨内,木栅与鹿角阵后的火门炮口已调校完毕。炮身冷硬,炮衣缠布,火绳微微冒烟。火铳队前列跪、后列立,枪口呈扇面展开。军官举起指挥刀,袖口被潮风吹得猎猎作响。
蒙古骑队逼近到两百步。
“放!”
火门炮首轮齐射。轰鸣如雷,黑烟翻滚,火舌抽打出炽亮红线,炮弹贴着地皮滚射。前冲的马队像被无形巨锤砸中,马胸炸开,马腿折断,骑手被掀上半空再重重砸下。破片横飞,盾面撕裂,铁片带着热度钻进肉里,留下焦糊与血腥。有人尚未落地,半边身体已失踪影。
蒙古人咆哮着继续推进。火铳声接续,如不停顿的冬雨,啪嗒、啪嗒,密密连绵。能看见铅弹在潮湿空气里划出白痕,也能听见胸腔里最后一口气被挤出的呼噜。
就在此刻,后方的镶蓝旗本该掣刀拉弓,分列两翼压迫神武军侧面火力。然而,图赖的坐骑忽然放慢,他的手臂没有按常例做出“推进”的斩切动作,反而稳稳压下。他侧脸阴影里,眼神冷如被冰封的水。
“第二横列,系缰——放慢。”令旗一翻,绸缎在潮风里打了个翻子。镶蓝旗骑队阵形如水波般收住。几名蒙古千户还没反应过来,回头催促:“快上!压住左翼——”
回应他们的,是背后突如其来的破空声。
那是箭簇切开潮湿空气的锐啸,尖得像裂帛。第一蓬箭雨成扇面铺开,斜斜自侧后掠向蒙古骑队稠密的肩颈与后背。箭羽濡着轻油,擦着盔甲边缘打出串串火星。有人来不及回头,喉咙里“咯”一声,骑弓从指间滑落,手还维持着拉弦的姿势,人已从马鞍上歪下去;有人捂着肩窝踉跄,盾没举稳,被后队撞翻,马蹄从他脊背碾过,脆响如折枝。
“图赖!你疯了!你反了!!”蒙古王公怒吼混进炮声与嘶鸣,像一根生硬的刺。他举矛策马,试图把后队逼上去,却看见镶蓝旗第二轮箭雨已经上弦,弓背弯成满月。
前有炮火连舐,后有“自家人”箭雨如织,蒙古前锋楔阵像被两股巨力对拉的布条,瞬间撕裂。被炸翻的战马挣扎着想站起来,腹腔里的温热流了一地。指挥的号角还在吹,军官还在大喊集合口令,但每一声落地,都被下一波爆炸与惨叫抹平,像写在水上的字。
图赖回首望了一眼北侧墙后的黑影——神武军营门与高起炮位。他没有多留,提缰一拨。镶蓝旗骑手迅速调整队形,如潮退般向斜后抽离。有人忍不住问:“大人,要不要收割?”图赖瞥了他一眼:“只斩旗头。”指向正试图聚拢部曲的几名蒙古王公。几队快骑如割麦子般冲过去,寒光一闪,几颗染血的头颅滚落在泥里,血在霜冻泥面铺成薄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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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南面,真正的雷霆,已悄然压境。
金州城南,雾气自河汊与洼地升起,像鱼肚白的薄纱漠漠铺开,掩却地面浅浅水洼与车辙。哨卒贴地听了一耳朵,抬头,脸色变了——马蹄声,层层叠叠,像山雨前的风,密密麻麻扑卷而来。
多尔衮今日披黑缎甲,甲片拢得极整,骑槊寒光直立。坐骑鼻息喷白,蹄刨土,早已心急。多尔衮没有多话,刀尖轻轻指前。两万八旗甲骑如无声黑潮滑出雾幕,起初只是暗影,随即成线成面,一层层叠上地平线,像山脊在平原拔起。
“杀—!”
那声喊不似人声,更像被风鼓到极限的兽吼。前锋拔火箭,飞火划弧,落在明军木排与车盾上。枯草先燃,蔓延到绳索,火焰竖起跳跃的红舌。火光在甲面抖,映出一张张既疯狂又决绝的脸。
潞王朱常淓立于中军,披甲束带,脸色铁青。身侧军旗重重,书“潞”字的大旗在风中几乎被吹成一条线。号角催急,鼓声如雷贯耳。前阵乡勇握长枪,手心出汗,握柄处滑,箍不上力。有人悄悄吞口水,只觉喉管里像卡了块炭。
接触那一刻,没有花巧。
八旗前列以重盾顶风,马速不减,长刀横斩。明军排枪阵被半步打乱,枪头没能齐齐刺出,前列便被直线撕开。第一排倒下的人像被从地面抹掉,第二排还未提枪,就被马胸撞翻。骑槊刺进胸甲空隙,整个人弓起,又被愤马甩开,砸得地面“扑通”作响。
潞王亲卫列成斜阵。十余骑如铁楔插入八旗侧翼,第一刀削掉一名甲士半边盔与耳,血自脸侧扇出;第二骑抛短标枪,咚地钉在对手喉窝,标尾还在颤,人已连马翻滚。
短兵相接,空气里尽是血腥,夹着烧绳与湿草的呛。耳边声音乱成一团:骨断脆响,甲片磨刺耳声,刀劈木盾“喀嚓”,以及砍中软肉黏嗒嗒的闷响。前线军官刚把“站住阵脚!”吼出第二个字,颈侧一凉,眼前一歪,整个人跪倒。他看见自己手还攥着令旗,旗面在他倒下去的风里打旋。
多尔衮不贪杀,他要的是破阵速度。他的骑队像锤子,敲在明军接缝处,一下又一下,把缝隙撬大。每撬开一段,他就把二三列挤进去,像锋利楔子。
唐王与桂王援军自左右卷上。唐王部旗高举,鼓手眼睛通红,鼓面打得凹陷;桂王偏裨带一支弓骑,企图从多尔衮右翼撩出血线。他们撞来的力道不轻,硬在八旗推进侧面砍出几道乱痕。双方骑马挤得太近,腿间靠当擦得“吱吱”。有人在马上挣到半身,双手套住对面颈项疯扭,两人一起坠地,滚成一团,匕首在泥里飞快抽刺,直到其中一个不动。
潞王亲卫在短时间里打出漂亮拉锯。他们用战斧与套索拽住马颈,把对方拽到步战,几次硬把八旗前排速度降下来。
“撑住!”潞王压住喉咙翻涌的血腥。他的声音嘶哑,仍旧冷硬。他看到阵线像布匹被撕开,缝缝补补。每补上一拳,下一拳更重。八旗大军像不要命,谁挡砍谁,自己挨了刀也往里挤。他忽然意识到,这不是寻常冲击,这是决死突围——对方愿以命换路。那一瞬,他真正感到一丝寒冷,从背脊爬到后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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