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把沉重的脚从油门上挪开,让这辆老伙计喘上几口粗气。车窗外,连绵不绝的山岭黑沉沉压向天际,暮色正浓,像浓墨一样涂抹着山林,仅剩下一道惨淡的橘红,挣扎着挂在西边山脊线上,苟延残喘。他瞥了一眼手机,晚上七点刚过,信号格却空空如也,导航地图也成了静止的灰色方块。这鬼地方,地图上连条像样的路名都吝啬标注,只有一条细线在盘绕的山体间穿行,是名副其实的“盲肠小道”。
“妈的,这破路!”张伟低声骂了一句,手指烦躁地敲打着方向盘。副驾座位上的两个空矿泉水瓶随着车身晃动,骨碌碌滚到了角落,仿佛在嘲笑他此刻的狼狈。今天真是倒霉透顶,先是装货的仓库临时出状况,白白耗掉了两个钟头;紧跟着又摊上这段导航失灵的鬼路,眼看交货时间就要被甩在身后,超时罚款的阴影沉甸甸地压在心口,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他猛地灌了一大口凉透的浓茶,苦涩的味道在舌头上蔓延开来,却丝毫压不住心头的焦躁。
车灯划破愈发浓稠的黑暗,光柱里,尘土像无数细小的金粉般飞舞。就在此时,前方路边一个模糊的黑影闯入了灯光的范围。张伟下意识地眯起眼睛,减缓车速。那是个干瘦的老头,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样式老旧的蓝色中山装,脚上是沾满泥点的解放鞋,背上压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他就那么孤零零地站在光柱里,像棵突兀的老树,朝着张伟的方向,缓缓地、执着地招着手。
荒山野岭,夜色深沉,突兀出现的人影……张伟心里“咯噔”一下,踩刹车的脚犹豫了零点几秒。但那双在灯光下看过来的眼睛,浑浊却透着一股说不清的平静,不像有恶意。再看那身打扮,活脱脱是村里老支书那辈人的模样。张伟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把车稳稳地停在了老头面前。他摇下车窗,山间夜晚特有的寒气立刻涌了进来,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气息。
“大爷,这么晚了,您这是要去哪啊?”张伟探出头问道。
老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却像被砂纸打磨过,低沉而沙哑:“前面,不远,捎我一程吧,后生。”
他指了指前方浓墨般的山影深处。张伟环顾四周,除了山就是树,除了树就是蜿蜒的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叹了口气,心里的那点犹豫终究被一丝怜悯压了下去:“行吧,上车!这鬼地方,前头可不像有落脚的地儿啊!”他伸手推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老头动作麻利地爬上车,帆布包被他小心地搁在脚边。一股混合着陈年烟草、尘土以及某种难以名状的、类似于陈旧书卷的气息在狭小的驾驶室里弥漫开来。老头坐定,只说了句“多谢”,便不再言语,目光投向挡风玻璃外深不见底的黑暗,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牢牢吸引着他。张伟重新挂挡,踩下油门,老旧的发动机发出吃力的轰鸣,车子再次蹒跚前行。他忍不住又瞟了老头一眼,对方那近乎凝固的沉默,让这沉闷的车厢里平添了一股莫名的压力。
“大爷,您这是打哪儿来啊?这么晚还赶路?”张伟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安静。
老头依旧看着前方,只从喉咙深处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唔。”
“前头有村子?”张伟不死心。
“有地方落脚。”老头这次多说了几个字,但语气依旧平淡得没有一丝波纹。
碰了个软钉子,张伟讪讪地闭了嘴,心里那点疑窦又悄悄冒了头。他摸过手边那个印着“平安运输”的旧保温杯,拧开盖子,一股廉价茉莉花茶的香气飘了出来。他递向老头:“喝口水吧,大爷?天干。”
老头这才缓缓转过头。他的目光在张伟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很奇怪,像在审视一件许久不见的旧物,带着点探究,又似乎早已洞悉一切。他没有去接杯子,反而伸出枯瘦的手指,在杯口上方极其随意地轻轻一拂。
“水凉了,没意思。”他沙哑地说。
张伟下意识地低头去看杯口,一股浓郁醇厚的酒香毫无征兆地、猛烈地撞入他的鼻腔!他惊得手一抖,杯子差点脱手。杯子里那原本寡淡的浅黄色茶水,此刻竟然变成了深琥珀色的液体,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他难以置信地把杯子凑到鼻子下,狠狠吸了一口气——没错,是酒!而且是那种老酒坊里才有的、陈年粮食酒的浓烈香气!
“这…这怎么回事?”张伟猛地抬头,声音都变了调,死死盯住老头那张沟壑纵横、此刻却平静得吓人的脸,“您…您刚才干了啥?”
老头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弧度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却透着一股难以捉摸的意味。他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像从很远的山谷里传来:“凉水寡淡,不如酒暖身子。尝尝?”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张伟的脑子嗡嗡作响。他几乎是出于本能,立刻去抓放在仪表盘支架上的手机——他想录像,想留下点什么证据!可指尖刚触到冰凉的手机壳,老头那只布满老茧、骨节粗大的手,不知何时已经轻轻按在了他的手机屏幕上。动作看似随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
“后生,莫慌。”老头的声音依旧低沉平缓,“慌也没用。看。”
他枯瘦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方轻轻一划,动作随意得像拂去一粒灰尘。张伟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屏幕上,那刺眼的“19:15”数字,竟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抹掉重写一样,数字飞快地倒退、闪烁——19:14…19:13…19:12…最终,稳稳地停在了“19:10”!正好是他刚才停车让老头上来那一刻的时间!
一股寒气从张伟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头皮阵阵发麻。这比魔术恐怖一万倍!他猛地扭头看向老头,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你…你到底是谁?这…这不可能!”
老头终于收回了按在手机上的手,重新靠回椅背,目光再次投向窗外深沉的夜色。他的侧脸在仪表盘微弱的光线下显得异常深邃。“大道如青天,人自不通透罢了。后生,少见才多怪。”他顿了顿,那沙哑的声音里仿佛掺进了夜风的凉意,“快到了。”
“到了?到哪?”张伟的声音有些发颤,目光下意识地顺着老头视线望向挡风玻璃外。车灯的光柱刺破黑暗,直射向前方。就在光柱的尽头,原本只有陡峭山壁的地方,景象骤然一变!
一道巨大的、由整块山岩天然形成的拱门突兀地耸立在路中央,仿佛亘古以来就在那里。拱门之后,竟然透出大片明亮、温暖、甚至带着节日般喧闹的橘黄色光芒!那光芒如此强烈,如此不合时宜地出现在这深山老林的绝对黑暗中,像凭空撕开的一道通往异世界的口子。
张伟狠踩刹车,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他双手死死抓住方向盘,指关节捏得发白,身体因惯性猛地前倾又被安全带狠狠勒回座位。他惊魂未定地喘息着,眼睛死死盯着那道发光的拱门,以及门后那片灯火通明、人影幢幢的奇异景象。
“这…这是什么地方?”张伟的声音干涩沙哑,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他从未听说过这条偏僻的山路深处,藏着这样一个人声鼎沸的所在!
老头却显得异常平静,甚至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下车吧,后生。误了时辰,就进不去了。”他自顾自地推开车门,拎起脚边那个鼓囊囊的帆布包,动作利落地跳下了车。
冷冽的山风瞬间灌满了驾驶室,吹得张伟一个激灵。他望着老头站在车外那被奇异光芒勾勒出的、有些佝偻却异常稳当的背影,又看看那仿佛巨兽之口般的发光拱门,门内隐约传来的喧闹人声、器乐声,像无形的钩子,拉扯着他那颗被恐惧和强烈好奇撕扯的心。他猛地想起老头那句“误了时辰就进不去”,又想起对方那神鬼莫测的手段,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压倒了恐惧。他咬了咬牙,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松开紧握方向盘的手,推开了沉重的车门。双脚踩在冰冷坚硬的路面上,那奇异的光芒照在身上,竟带着一种虚幻的暖意。他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跟上了老头那沉默而坚定的步伐。
穿过那巨大的天然石门,眼前豁然开朗。张伟惊愕地张大了嘴,像个第一次进城的乡巴佬。石门之内,竟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山中谷地!谷底平整开阔,灯火辉煌。无数盏形态各异、色彩斑斓的灯笼悬挂在空中,有巨大的走马宫灯滴溜溜旋转,映出花鸟鱼虫的影子;有精巧的莲花灯静静漂浮,散发出柔和的光晕;还有更多他叫不出名字的奇形怪状的灯盏,或悬于空中,或置于地面,将整个山谷映照得亮如白昼,却又弥漫着一种古意盎然的梦幻氛围。
谷地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完全由巨大原木和粗糙山石搭建而成的巍峨楼阁!楼高数层,飞檐斗拱,气势恢宏得不像人间造物。楼前是一片极其开阔的广场,此刻人山人海,喧声鼎沸。然而,当张伟看清那些人影时,一股寒意再次从脊椎窜了上来。
那些人……或者说,那些“东西”,虽然穿着绫罗绸缎,衣饰华美,但形貌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有的人脸上覆盖着浓密的毛发,像未开化的野人;有的人五官扁平,眼睛细长如豆;还有的身形高大得离谱,足有两三米高,皮肤粗糙如树皮,走动时地面似乎都在微微震动;更有的干脆在身后拖着一条蓬松的大尾巴,随着动作悠闲地摆动……他们或围聚在巨大的石桌旁大快朵颐,桌上是张伟从未见过的奇珍异果和烤得滋滋冒油、不知名目的巨大肉块;或在广场中央随着古怪而激昂的鼓点忘情地舞蹈跳跃,动作狂放不羁,充满了原始的生命力;还有的聚在一起,用张伟完全听不懂的、音节急促而怪异的语言高声谈笑、争论,唾沫横飞。
“这……这都是些什么‘人’?”张伟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下意识地靠近了身边唯一熟悉的身影——那个沉默的老头。
老头浑浊的眼睛扫过眼前光怪陆离的景象,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只是低声道:“山野之民,自有其乐。莫多看,莫多问,跟着我走就是。”
他带着张伟,像两条不起眼的游鱼,谨慎地穿行在这喧闹、怪异、充满压迫感的“人群”边缘。张伟低着头,大气不敢出,只觉得无数道或好奇、或冷漠、或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像针一样刺在自己身上。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烤肉油脂香、醇厚的酒气,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了野兽、草木和潮湿泥土的奇异气息。巨大的篝火堆噼啪作响,火星四溅,映照着那些奇形怪状的面孔,更显得光怪陆离。
他们绕过几个正为一块巨大的烤腿肉归属问题而龇牙低吼、像熊又像人的生物,又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一群围着篝火、跳着诡异祭祀般舞蹈、脸上涂满彩色泥浆的“人”。张伟的心脏一直悬在嗓子眼,手心全是冷汗。
终于,老头在一处相对僻静的角落停了下来。这里靠近那巨大木楼的侧面,光线稍暗,人也稀少一些。老头将背上的帆布包卸下,放在脚边,然后席地而坐,背靠着一块冰凉的山石。
“坐下歇歇脚。”老头示意张伟也坐。他解开帆布包,里面竟然是一些极其普通的干粮——硬邦邦的烙饼,几块风干的、看不出原貌的肉干,还有一个同样印着“平安运输”字样的旧水壶!这水壶的样式,和张伟车上的那个一模一样!张伟看得目瞪口呆。
老头掰下一小块烙饼,慢条斯理地嚼着,仿佛身处自家炕头,而不是这妖魔乱舞的奇异山谷。张伟哪有心思吃东西,他背靠着冰冷的岩石,身体僵硬,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老头也不管他,自顾自地吃着,偶尔拿起那个和张伟同款的水壶,灌上一口。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阵激烈的争执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角落的平静。
只见三个穿着打扮明显华贵许多的“人”推搡着走了过来。为首的一个身材异常高大,几乎接近三米,披着一件金线绣边的华丽袍子,但脸上却长着一个极其显眼、如同鸟喙般向前突出的巨大鼻子,鼻孔翕张着,喷着粗气。他身后跟着一个身形矮胖、穿着同样考究锦袍的家伙,最奇特的是他额头正中竟然长着一只紧闭的竖眼!第三个人则瘦得像根竹竿,脸上覆盖着一层细密的青绿色鳞片,在灯光下泛着幽冷的光。
“鸟喙鼻”显然怒气冲天,对着“竖眼胖子”吼道:“朱老六!你休要抵赖!方才掷骰子,明明是我掷出三个‘六’,豹子通杀!你那破眼珠子是不是又看花了?快把彩头拿来!那串‘百年火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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