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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章 胜利后的夜话（第1页）

铁岩城的夜晚，被篝火与麦酒彻底点燃。胜利的喜悦如同最烈的酒，灌醉了这座城市的每一个人，无论种族，无论阶级。往日里因为宵禁而一片死寂的街道，此刻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几乎每一家酒馆的门都被挤得摇摇欲坠。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焦香、劣质麦酒的酸甜气味，以及人群因为过度兴奋而散发出的汗味，这三种味道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属于战后狂欢的、粗砺而又充满生命力的气息。

一个断了条胳膊、用布条草草吊在胸前的老兵，正被一群年轻人围在酒馆的桌子前。他将一大杯麦酒灌进喉咙，用那只完好的手重重地将木杯砸在桌上，唾沫横飞地吹嘘着白天的见闻。“你们是没看到！真的！就那么一下！‘轰’的一声！天上掉下来一个大铁球！我亲眼看见，对面帝国佬那个骑兵方阵，就跟被巨人踩了一脚的蚂蚁窝一样，人跟马都飞到天上去了！”

“何止啊！”旁边一个哥布林战士，正被两个脸颊绯红、身材丰满的姑娘一左一右地夹在中间，一个劲儿地往他嘴里灌酒。他已经喝得晕晕乎乎，绿色的脸庞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却还在努力地比划着，“我们首领……嗝……我们首领更厉害！，他刀枪不入…”

“对对对！我们都看到了！”那两个姑娘咯咯地笑着，又亲又抱，根本不在乎他那粗糙的皮肤和尖尖的耳朵，“咕噜，你也是大英雄！来，再喝一杯！”

城里最热闹的“红磨坊”风俗店门口，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精明算计的老板娘，此刻正豪气干云地站在门口的酒桶上，她挥舞着手中的酒杯，对着下面那些兴奋地嗷嗷乱叫的各族单身汉们，扯着嗓子大喊：“听好了！老娘今天高兴！为了庆祝咱们铁岩城的大捷，也为了感谢这些保护了我们家园的哥布林兄弟们！今天晚上，所有哥布林，来我这儿喝酒的、找乐子的，全部免费！老娘请客！”

与外面那喧嚣震天的狂欢不同，城主府邸的议事厅里却温暖而宁静。巨大的沙盘已经被清理干净，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铺着干净亚麻桌布的长桌，上面摆着热气腾腾的红茶和几盘莉娜亲手烤制的、还冒着热气的蜂蜜松饼。壁炉里的火焰静静跳动，将每个人的侧脸都映照得一片柔和。

杨浩靠在椅子里，手里端着一杯红茶，看着身边这几个正围着桌子叽叽喳喳的“妻子们”，脸上带着一种满足的、属于一家之主的笑容。艾格尼丝正优雅地用银质小叉切着松饼，米拉则毫不客气地直接用手抓起一个塞进嘴里，吃得满嘴都是碎屑，莉娜在一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给她递着手帕。阿黛拉则安静地坐在一旁，小口地抿着红茶，目光却时不时地瞟向杨浩，那眼神里的温柔和依恋，是个人都看得出来。玛丽亚如同最优雅的影子，悄无声息地为每个人的茶杯续上热水，然后又退到角落里，静静地站着，仿佛一尊完美的冰雕。

“好了好了，都吃得差不多了吧，”杨浩清了清嗓子，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外面的庆祝估计还要持续好几天，但咱们可不能跟着一起放松。赫尔曼那只老狐狸虽然暂时被打退了，但他手底下可还有好几万的兵力。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都说说自己的想法吧。”

“这还有什么好想的？”米拉咽下最后一口松饼，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第一个发表意见，那语气里充满了理所当然的彪悍，“咱们现在有大炮，有火枪，兵员也充足！直接一路打到索伦堡去，把那个赫尔曼的老巢给他轰上天！让他也尝尝咱们铁岩城被围攻的滋味！”

“我不同意。”莉娜立刻柔声反驳，她放下茶杯，那双总是带着几分忧虑的眼睛看着众人，“索伦堡是一座大城，里面有很多无辜的平民，他们都是卡林迪亚人。如果我们用大炮攻城，一定会造成巨大的伤亡，那和赫尔曼他们的暴行又有什么区别呢？我们不能为了胜利，就变成我们最讨厌的那种人。”

阿黛拉听完莉娜的话，也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她那张总是带着几分冰冷的脸上，此刻满是属于职业军人的冷静和专注。“莉娜说得对，直接攻城是下策。索伦堡城防坚固，赫尔曼又生性多疑，我们强攻，就算能赢，也必然是惨胜，得不偿失。”她站起身，走到墙边的地图前，用手指在索伦堡周围的几处地点上点了点，“我的建议是，围点打援。我们不必直接攻击索伦堡，而是派出小股精锐部队，去袭扰和攻占索伦堡周边的几处重要补给点和交通要道。这样一来，赫尔曼要么坐困愁城，要么就必须分兵出来救援。只要他的军队一离开坚固的城防，进入野外，那就是我们用火炮和火枪解决他们的最好时机。”

“这个法子不错，很符合你的风格，稳妥，狠辣，直击要害。”杨浩笑着称赞了一句，让阿黛拉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红。他随即又将目光转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只是安静地听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的女王大人，“艾格尼丝，你呢？作为北境未来的统治者，你的看法，才是最重要的。”

艾格尼丝用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她站起身，走到了杨浩的身边，与他并肩而立。她没有去看地图，而是看着在座的所有人，那双蓝色的眼眸里闪烁着属于政治家的、深邃而长远的光芒。“米拉、莉娜、阿黛拉，你们说的都很有道理，也分别代表了军事、人道和战术三个层面。但是，我们或许都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她顿了顿，声音变得清晰而有力：“我们为什么要打这一仗？我们的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她没有等众人回答，便自己给出了答案，“不是为了复仇，也不是为了单纯地击败赫尔曼。我们的目的，是为了彻底掌控整个北境，是为了建立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全新的、不受王都那群蠢货制约的独立王国。所以，索伦堡，我们不仅要拿下，而且要……完整地拿下。”

“索伦堡是北境最大的城市，也是最重要的经济和交通中心。那里的每一座房屋，每一间店铺，每一个工匠，都是我们未来建国的重要财富。”艾格尼丝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用大炮摧毁它，很简单，但那等于我们亲手砸碎了自己未来王冠上最亮的那颗宝石。所以，我的意见是，打，但不是为了毁灭，而是为了……光复。”

她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是啊，她们之前考虑的，都只是如何赢得这场战争，却很少去想，赢得战争之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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