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灯就是这时出现的。
第一盏从船底浮上来,灯罩是半透明的油纸,火光在纸里跳动,像被囚禁的萤火。接着是第二盏、第三盏……它们无声地漂过船侧,灯座下拖着细长的血丝,末端系着半截指甲或一缕头发。薛羽伸手想捞一盏,骷髅忽然将桨横在他眼前,绿火晃了晃,示意他看水下。
幽绿的灯光穿透水面,照出河底游动的影子。那东西起初像一尾大鱼,脊背隆起成弧形,但等它游近,薛羽才看清那是无数条人腿纠缠成的肉团——每条腿都在蹬踹,脚踝上还挂着锈蚀的镣铐。肉团上方漂着一盏莲花灯,灯影投在腿脚上,竟映出一张张扭曲的人脸。突然,肉团裂开一道缝,露出布满倒刺的喉管,莲花灯连火带罩被吸进去,黑暗里响起“咕咚”一声吞咽,像有人把整颗心脏囫囵咽下。
薛羽的指尖抠进船板。木板冰凉,纹理却异常熟悉——那是棺材盖的纹路,正中一道裂缝,缝里嵌着半片干枯的柳叶。他忽然想起小时候祖母说过,柳能钉魂,凡被柳叶封棺的死人,永世不得超生。裂缝下渗出暗红的液体,顺着他的指缝滴落,在船板上洇成一朵小小的莲花形状。
骷髅似乎笑了。绿火抖了抖,长桨再次插入水中。这一次,黑暗像退潮般散去,露出头顶一线灰白的天。天幕下,河面漂满了莲花灯,每一盏灯里都坐着一个半透明的人影,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更多的是茫然地望向远方。薛羽看见一盏灯里坐着个穿红袄的小女孩,辫子散开,手里攥着半块桂花糕;另一盏灯里是个老妪,怀里抱着只没头的公鸡,鸡脖子上的血滴在灯罩上,凝成细小的红珠。
船穿过灯阵时,薛羽听见耳边响起细碎的絮语。那声音像是从灯里传出来的,又像是他自己在说话——
“渡河不渡魂,渡魂不渡心。”
“你的船票是什么?”
“铁棍熔了,执念可还在?”
骷髅忽然停桨。前方的水面裂开一道缝,缝里透出刺目的白光,像有人从彼岸掀开了棺材盖。白光里站着个佝偻的身影,背对薛羽,手里提着盏未熄灭的莲花灯。那身影缓缓转身,面具下的脸少了左眼,空洞的眼眶里爬出一根柳枝,枝头还挂着片将落未落的叶子。
骷髅的长桨指向白光。薛羽明白,那是终点,也是起点。他最后看了一眼满河的莲花灯,灯影倒映在他瞳孔里,像一场永不熄灭的大火。然后,他站起身,对着白光伸出手。
白光像一柄钝刀,劈开冥河尽头浓稠的黑暗。薛羽抬手去挡,指缝间漏下的却不是幽绿的魂火,而是柴油引擎的咆哮声,像一头困兽在铁皮车厢里来回冲撞。他猛地睁眼,发现自己仍坐在越野车的后排座位,防弹玻璃上映出自己扭曲的倒影,左眼完好,右眼布满血丝,像刚从一个漫长的噩梦里挣脱。
车载电台沙沙作响,电流声里断断续续跳出林青的声音:“……目标已清除……薛老弟?回话!”薛羽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舌尖尝到铁锈味——那是出发前咬破的口腔黏膜,不是冥河里腥甜的血。他低头,战术手套的指关节处沾着新鲜泥土,指甲缝里嵌着暗褐色的沙砾,没有柳枝,没有莲花灯的灰烬。
引擎声忽然变得真实。越野车碾过一段搓板路,车身剧烈颠簸,安全带勒进锁骨,疼得他倒抽冷气。这疼痛如此具体,像一把钥匙,咔哒一声拧开了记忆的锁,一小时前,他们确认“任务完成,准备回军区”。而现在,他们正沿破败的公路返回军区,月光把风挡玻璃照得发白,远处山峦的地貌像无数口倒扣的棺材——可那终究只是地貌,不是摆渡人的船。
“老大,老大?”老二一脚踩住刹车,越野车发出不甘的嘶吼。他递来半瓶矿泉水,塑料瓶壁上凝着水珠,在42c的高温里显得格外荒诞,“老大你脸色怎么跟见了鬼似的。”薛羽接过水,瓶身冰凉,却让他想起冥河刺骨的河水。他仰头灌下,水流过喉咙时发出清晰的“咕咚”声,不是莲花灯被怪物吞噬时的闷响。
车载空调喷出带着柴油味的暖风,吹散了最后一丝阴冷。薛羽望向窗外,河床边的红柳丛里,确实有几株柳树,但枝条柔软,没有钉着棺材钉。更远处的山坡上,一只野生狐狸竖起耳朵,警觉地望向车队——它有两只完整的眼睛,左眼和右眼。
“刚才……”薛羽开口,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他本想说“我梦见自己死了”,却看见后视镜里自己的瞳孔——黑得正常,没有倒映出幽绿的魂火。老二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笑了:“老大这是压力过大出现幻觉了吧?
越野车再次启动,碾碎了一段干枯的杂草。薛羽摸向身上的战术甲胄,指尖触到硬物——不是铁棍,而是一枚弹壳,黄铜表面刻着任务编号。他把弹壳攥进掌心,金属边缘硌得生疼。疼痛如此真实,真实得让人安心。
当军区的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时,薛羽终于松开安全带。他最后看了一眼后视镜:冥河、骷髅、莲花灯,统统没有追来。只有烈日下的尘土在车轮后扬起,像一场正在消散的雾。
营房门口,哨兵的枪刺在阳光下闪着冷光。薛羽下车,靴底踏在水泥地上的声音清脆果断。他忽然想起摆渡人桨上那行小字——“渡人者终自渡”。原来所谓冥河,不过是条干涸的河床;所谓骷髅,也只不过是他自己头盔面罩上被弹片划出的裂纹;所谓莲花灯,是夜视仪里被热成像误识别的信号弹光斑。
幻觉也罢,梦境也罢,能活着回来真好。
薛羽把军靴蹬在门垫上,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似的,轻飘得几乎能飞起来。夜里的风掠过小区花坛,带着潮湿泥土味,吹得他后颈一阵发凉,却也吹散了白日里硝烟与汽油的混合恶臭。他长长地舒了口气,胸腔里那股铁锈般的血腥味终于淡了三分。
“十点三十五……”
腕表荧光一闪,数字冷得像弹壳。军区宿舍的熄灯号已过,他懒得再绕路,索性掉头往父母家走。居民区的路灯不知为何坏了一半,树影投在柏油路上,像无数条被拉长的弹链。薛羽双手插兜,脚步却无声——这是他多年潜行留下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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