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
釜底添薪火更旺,却道冰水可止汤。
待到鼎沸万物熟,独坐高台分羹忙。
茶烟诡道
杭州城西的“陆羽茶庄”,终年弥漫着龙井炒青的焦香。掌柜陆文远生得仙风道骨,每日晨起必对着一幅《茶圣品茗图》焚香叩拜。这日晌午,他掀开地窖暗门,对炼丹炉前的老道拱手:“玄真道长,那‘晨露延寿’的方子,该传出去了。”
老道抖开黄符,朱砂写着:“寅时采竹露,卯时烹雪芽,辰时服之可通仙。”陆文远添了句:“须用城北栖霞岭的竹露——那儿的地契,昨夜刚改姓陆。”
露水黄金
次日,茶市炸开传闻。说书人在酒肆拍醒木:“前朝李太白为何诗惊鬼神?全仗栖霞岭竹露煮茶!”富商们挤破茶庄门槛,陆文远却闭门谢客,只在门缝漏话:“栖霞竹露每日仅产三坛,价高者得。”
更绝的是他雇百名乞儿散布童谣:“栖霞露,神仙渡;饮一口,百病除。”药铺孙老板来理论:“陆掌柜这是要断我生路?”陆文远笑着递上契书:“孙兄改卖‘解茶醉’的辟谷丹,利润三七分账,如何?”
沸汤扬汤
霜降日,知府大人忽染怪疾。陆文远献上竹露茶:“此茶需佐栖霞岭紫砂壶,方显神效。”当夜,窑工在岭脚挖出“上古”陶片,陆家窑厂连夜赶制“陆羽壶”,壶底皆刻“栖霞”二字。
茶客们走火入魔。赵员外典当祖宅换茶,李秀才饿着肚皮买壶,连青楼都挂出“茶妓”招牌——声称用竹露沐浴可驻容颜。陆文远却在此时放话:“近日伪茶横行,真露须凭‘茶引’购买!”
冰炭同炉
腊月祭灶时,陆文远开起“辟谷堂”。面色蜡黄的茶痴们跪求解药,他捧出丹丸:“此丹以陈茶混茯苓,专解茶毒。”原价三十文的劣茶,磨粉后竟卖三两一丸。
药铺孙老板数钱时总觉得蹊跷:“这‘茶毒’怎的越解越重?”陆文远掀开丹炉,霉变的茶渣正冒青烟:“没见《韩非子》说‘医善吮人之伤’?伤不好,药不断。”
残茶余孽
三年后,栖霞岭竹死泉枯。陆文远早将茶庄改作“辟谷丹坊”,坊前立着茶圣铜像——空心处塞满发霉茶饼。某日暴雨冲垮铜像,露出碑文:“世人皆醉我独醒”,只是“醒”字早被虫蛀成“利”字。
清明扫墓人发现,陆家祖坟的供品竟是霉茶丸。坟头歪斜的墓碑上,新刻着一行小字:“饮冰止沸,终成寒灰。”
陆文远的“饮冰止沸法”,恰似《韩非子》所述“自相矛盾”——以茶惑人,再以药解茶,循环往复中榨干民髓。此术在《盐铁论》官营垄断时埋过伏笔,在《金瓶梅》西门庆卖假药时露过獠牙,然施于市井,更显江湖算计之阴毒。
其术藏三昧邪火:
其一,造神取利。《鬼谷子》云:“圣人谋之于阴,成之于阳。”陆文远假借茶圣之名,将口腹之欲包装成通天之道。那些“陆羽壶”恰似《史记》中的鱼腹丹书,把戏虽旧,总有人信。
其二,供需相噬。《管子》曰:“仓廪实而知礼节。”陆文远反其道,先毁人健康再售解药,正如《孙子兵法》“致人而不致于人”——让人沦为欲望的囚徒,主动奉上血肉。
其三,生态灭绝。《齐民要术》载:“顺天时,量地利。”栖霞岭的枯竹,正是逆天而行的恶果。这种“杀地养人”的毒计,比《聊斋》画皮更毁根基——皮可再画,地不可复生。
然此术必遭三重天诛:
首诛,信义尽丧。《论语》云:“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当茶道沦为骗局,陆羽像腹中的霉茶,正是对“茶圣”二字的莫大讽刺。那些跪求辟谷丹的茶痴,何尝不是新时代的祭品?
次诛,因果轮回。《周易》道:“无平不陂,无往不复。”丹炉里的霉茶渣,终将随雨水渗入陆家祖坟。碑文上的“利”字蛀痕,恰似天道记账的笔迹——贪几分利,蚀几分德。
末诛,道法自然。《道德经》言:“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栖霞岭的枯泉,正是自然对贪婪的最终审判。那些混在辟谷丹里的茶毒,终究会随风雨回到施毒者杯中。
真正的茶道,当如《茶经》所述:“精行俭德之人,为饮最宜。”而非陆文远之流的“饮鸩止渴”。须知江湖不是炼丹炉,众生更非药中材,那些在铜臭里打滚的“聪明人”,不过是在给自己的墓碑描金——描得越亮,死相越惨。
下章预告:
破立轮回经
“旧梁已断新厦起,瓦砾堆里拾金珠。
莫道轮回天数定,且看巧手画舆图。”
——终章揭晓师爷如何将官场变棋盘,废墟作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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