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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八第17章端午彩楼（第1页）

乾隆四十八年，端午的气息如丝丝缕缕的香雾，弥漫在嘉王府撷芳殿东厢书房。清晨，微风轻拂，书房檐下悬挂的五彩缕在风中轻轻颤动，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节日故事。

侯佳氏端坐在湘妃竹案前，年仅十五岁的她，身着素色纱裙，裙摆轻轻扫过案边装满艾草的竹篮，散发出阵阵清新的艾草香气。她的指尖捏着九色丝线，神情专注。赤线，精准地量度着江宁云锦用丝约九分六厘；黄线，细致地测度苏州金箔耗损约三钱二分；青白线，则记录着杭州颜料的配比。这些丝线，在她的巧手下，于绷架上逐渐排出《考工记》中“青与白相次”的色谱方图，宛如一幅用丝线绘制的色彩密码图。然而，檐角摇曳的流苏不经意间拂过绷架，原本整齐的贡品正色丝线阵瞬间被撞散，那错乱的色线，恰似前日永琰给她看的《织染局用料笺》色阶谱，仿佛命运在这不经意间，埋下了奇妙的伏笔。

“格格这五彩缕倒合《礼记》‘五色迎夏’。”永琰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他轻轻展开桑皮纸色样册，目光落在侯佳氏身上。见她正把艾草茎垫在青白线下，永琰的思绪不禁飘回到三日前。那时，侯佳氏依照《数理精蕴》精心绘制的“丝线衰分图”，那用端午朱砚勾出的曲线，竟与造办处新呈的《贡品缎匹色准册》走势惊人地契合，仿佛两者之间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

突然，丝线从侯佳氏的指间滑落，在竹案上肆意缠绕，最终竟奇妙地绕成了《数理精蕴》“衰分章”的色阶图谱。永琰见状，拿起象牙算筹，轻轻指划着色阶，说道：“此乃圣祖仁皇帝御制算例，可参《考工记》配色之法。”侯佳氏昨夜绘制的“五彩算纹图”页边，朱批“此女深得圣祖配色遗意”的墨迹仍未干透。在这幅图中，每一道波纹都标着《诗经》篇名，“豳风七章对应云锦七棱纹，小雅十二篇合金缕十二色”，那些青点标记之处，恰是贡品缎匹色差超标之处，而侯佳氏却巧妙地用“端午五彩避五毒”的绣样将其掩饰，心思之细腻，令人赞叹。

“怎想到以《诗经》篇数记色？”永琰好奇地问道，指尖点向“小雅·采绿”旁的红点。侯佳氏微微一侧头，鬓边的艾草香袋轻轻晃动，银箔蝴蝶发饰掠过绷架，她轻声说道：“昨儿听经筵讲官朱珪大人讲《周礼》‘染人掌色’，见宫墙琉璃瓦配色似算珠排列……”话还没说完，她便迫不及待地拿起丝线，迅速绕出一个圆锥。令人称奇的是，这个圆锥的棱角竟与永琰袖中桑皮纸的《织染局则例》修订稿严丝合缝。原来，这桑皮纸所绘之图，正是内务府呈给乾隆的《御览织绣祥瑞册》摹本，其中蕴含的深意，不言而喻。

就在这时，廊外突然传来小太监清脆的唱喏声：“王爷，造办处进端午彩缕！”侯佳氏听到声音，急忙将丝线按照“九章色”迅速码成粽形，在顶端系上一枚五彩算珠，解释道：“这是按宫藏古制祭器‘五彩镇毒式’编的，最大红珠为贡品正色朱红，余者按《礼记》‘正色间色’排列。”仔细看去，算珠上隐约可见“河清海晏”四字，竟是拆自永琰去年所赐的端午佩饰，其中所蕴含的情感与寓意，耐人寻味。

永琰微笑着递过一个紫檀匣，匣内整齐地摆着九根象牙算筹，每根算筹上都刻有《钦定工部则例·织染卷》所载“贡品缎匹允差”刻度。他说道：“朱大人说此筹助习圣祖配色之法。”筹底暗刻的古干支纪年在艾草影里若隐若现，与侯佳氏绷架上的“五彩算纹”巧妙呼应，形成独特的经纬，仿佛在诉说着一段隐秘的历史。

随着暮色渐渐漫上窗棂，天色渐暗。侯佳氏在朦胧的光线中，将最后一根青丝嵌入绷架。就在这一刻，她惊喜地发现，五色丝线的耗损比恰好符合《工部则例》所载。这正是永琰前日随口提及的“古传算例”，却被她在不经意间，用端午彩缕神奇地证得。窗外，鞭炮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她静静地望着绷架上的五彩算纹，终于领悟到，那些用《诗经》篇名标记的红点，看似只是女红中的点缀，实则是以女红密码写就的《九章》遗意，在这端午的时光里，绽放出独特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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