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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倒霉的监军（第1页）

狼民部落首领赫连祁耶的失败被擒已成定局，然而，倒霉的不止他一个，西北军营监军、劫狼卫的指挥使，营长楚芊月也步其后尘。赫连祁耶被疯牛给毁了，而楚芊月则是栽在了同为三畜的另一位的身上。

楚芊月对自己的短板心知肚明，就算她把枪法练到出神入化在战场上其实也没其他人有优势，这是生理上的劣势，她对自己定位非常清晰，她做不了冲锋陷阵、刀口舔血的猛将，近身缠斗是她所要避免的。狼民用以夜里照明的火把架上，装有燃料的土盆里的油脂犹温，其内插着的火把火星未熄，这成了楚芊月眼里可以极尽利用的东西。

楚芊月策马扬鞭，手中长枪化见一个火把架便挑翻一个。木架轰然倒塌，其上架着的土盆里盛满的、粘稠滚烫的动物油脂泼溅开来，夹着这血液和毛发的油脂如同透明的出洞长蛇，在地上蜿蜒流淌，舔舐上干燥的皮毛帐篷，只听“呼啦”一声，烈焰腾空而起，又一顶帐篷被点燃了，冒着浓烟，散发着皮毛焦糊的刺鼻气味。

和其他劫狼卫一样，楚芊月眼里也藏不住狂热，只不过他们是对复仇的狂热，而楚芊月则是玩火的狂热。只见楚芊月俯身抄起一支仍在熊熊燃烧的火把，又从怀里取下一个鼓胀的酒囊，她带了三个酒囊，这是最后一个了。

酒精与火焰，简直是绝配！之前没有火把，酒得看着有火的地方撒，但现在不一样了，她手里有火把，什么也不缺了，直接化身纵火的修罗，一手擎着火把，一手挥洒着酒精，在混乱的狼民营地中穿梭驰骋，哪里不燃点哪里，soeasy，监军再也不用担心有燃不起来的地方了!

马蹄所过之处，烈焰如影随形。目之所去，倾倒的草料堆、散落的毛皮、甚至惊慌失措、试图逃离火海的牛羊牲畜……凡所应燃，无所不燃，在某一刻，她似乎觉得自己就是毁灭本身。

然，有古训如下：天狂有雨，人狂有祸；凡得意忘形之时，霉运必将降临。正当楚芊月沉醉于这无约束纵火的快感之时，前方帐子后面竟涌出一大群受惊的绵羊！它们如同灰白色的潮水，毫无方向地奔涌冲撞。楚芊月想要拉缰勒马时，已是收不住了，坐骑带着楚芊月一头扎进了这翻滚的“羊群海洋”之中。座下战马扬起前蹄，想要找落脚的点，但是这潮水般的羊群挤在一起，哪有什么落脚的地，高速行进的战马一脚踏在一只倒霉的羊背上，在一声惊恐的嘶鸣中，带着楚芊月摔了出去。

楚芊月摔在了不远处的羊背上，然后在羊背上颠簸了几下，最终滑落到地上被白色的海洋淹没下去。

倒霉的楚芊月身边是无数攒动的羊蹄、灰白卷曲的羊毛和连绵不绝的“咩咩”声浪。羊群对群体里这个格格不入的异类熟视无睹，只随着队伍不断向前拱去，只知埋头向前、向前！羊蹄毫无章法地落下，踢踏、踩跺、碾压……密集如雨点，楚芊月第一反应便是本能地呼着头盔保着自己小命。她感觉自己像被丢进了湍急的、由羊毛和蹄子组成的河流里，现在能做的就是把脑袋保护好。

万幸！劫狼卫的盔甲乃是她亲自督造的，够硬，羊群绝大部分直接的物理冲击并未能造成伤害。加之北方苦寒，她盔甲内衣服也没少穿，没让她在悲催地死于羊蹄下。然而，物理伤害尚可以被甲胄阻挡，但另一种无形的、却更为猛烈的攻击，却穿透了所有防御，直击她的灵魂深处——羊群那浓烈到令人发指、无孔不入的膻臊味！

世人皆知牲畜各有其味，而“三畜”之中，羊的味道以其霸道、顽固、穿透性强而单给了个膻字。尤切记得上辈子母亲煲汤，这牛肉猪肉不端出来不知道煲的什么，唯有羊，搁房间里写作业都知道瓦煲里放的啥，那股深入骨髓的膻气，无论生熟，都带着一种极具辨识度的、原始而浓烈的气息，烙印在血脉之中。

此刻，楚芊月被百只羊团团围困，紧密得几乎没有一丝缝隙。空气仿佛凝固了，变成了粘稠的、膻臭的实体，浓烈到化不开的膻味不断刺激着她的鼻腔。这味道不仅仅是“难闻”，它带着一种尖锐的刺激性，直冲脑门，熏得她头晕目眩，眼前阵阵发黑，每一次吸气简直是受刑。楚芊月的胃里已经是翻江倒海，五脏六腑都在剧烈地抽搐、痉挛。

“唔……”楚芊月死死抿紧嘴唇，牙关紧咬，用尽毕生意志力捏着屏住呼吸。她清楚地知道，只要再闻到那味道，她脆弱的防线将会瞬间摧毁，直接呕吐出来。尽管清晨出发时她只匆匆啃了几口干粮，此刻胃里空空如也，但那剧烈的气味搅动胃酸不受控制地涌上食道。更绝望的是，即便此刻恶心欲呕，她也绝对不敢张开嘴！呕吐可以，但是绝不能是现在，现在敢呕就要闻那气味，而且羊会一脚把她踩进她的呕吐物里，如此形成一个更加恐怖的恶性循环——吐得越厉害，闻到的味道越多，越恶心，吐得更厉害……光是想象那个场景，就足以让她头皮发麻。

楚芊月在此行动之前思考了各种可能，甚至做好了己方失利的最坏打算……她设想过恶战，设想过失败，设想过天公不作美，却唯独没有设想过这等倒霉的情况！没有被狼民打落下马，没有恶劣的天气，而是栽在了一群羊的蹄子下，这简直是对她这位劫狼卫营长最大的讽刺和羞辱。

此刻，一向自诩鬼点子奇多的楚芊月也终究是没得办法，再多的办法也在羊蹄的践踏和膻味的围攻中化为乌有，只能在羊蹄下默默承受着，期待羊群赶紧离开。她只能像个无助的幼虫，绝望地蜷缩在这片散发着地狱气息的羊毛海洋里，紧闭双唇，捏着鼻子，竭力屏住那微弱的呼吸，用尽全身上下从上辈子借来的意志力，对抗着那无处不在、无孔不入、几乎要将她灵魂都腌渍入味的、令人作呕的浓烈膻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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