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回归的瞬间,艾莉雅感受到的不是残缺的剧痛,而是一种陌生的、温热的……完整。
她猛地睁开眼,锈黄色的天空依旧压抑。但视线垂落,却瞬间凝固。
一只白皙、纤柔的手臂,正安静地躺在她身侧。皮肤光洁得仿佛初生的婴儿,淡青色的血管在皮下蜿蜒,充满了生命律动。
这不是一场梦。记忆的最后,是献祭,是白骨,是吞噬一切的崩塌。
“这……是……”
艾莉雅猛地坐起,难以置信地举起右臂。五指随着她的心意灵活地舒展、握紧,温热的触感真实得让她想哭。
那截象征代价与死亡的白骨,消失了。
“醒了?”
一个沙哑中透着懒散的声音传来。
艾莉雅霍然转头,季岚正靠着一截断裂的管道,他那条扭曲骨折的右臂软软垂着,与她完美无瑕的新生手臂,形成了最残酷也最温柔的对比。
“季岚先生!您的手……”她脱口而出,声音发颤,眼眶瞬间被灼热的雾气笼罩。
“哦,这个?”季岚晃了晃那条废臂,疼得嘴角一咧,却浑不在意地笑道,“新造型,废土朋克风,不懂吗?”
“可是我的手……”艾莉雅不是傻瓜,她体内那股温暖如春的磅礴生机,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这份奇迹源自于谁的馈赠。
“都说了,我的小公主,身上不能有瑕疵。”季岚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再说,那块破玉硌手得很,不如给你当零食了。”
他轻描淡写的语气,像一枚烧红的烙印,狠狠烫在艾莉雅的心上。
信任、感激、依赖……种种情绪翻滚沸腾,最终沉淀为一种更加深沉、更加炽热的决意。这个男人,是她的英灵,是她用全部的幸运,从绝望深渊中召唤出的唯一奇迹。
她缓缓起身,走到季岚面前,小心翼翼地、用那只新生的手,轻轻托起他骨折的手臂。她眼中的怯懦与自卑正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所熔化、重铸。
“对不起……还有,谢谢您。”
“行了,别搞得跟托孤似的。”季岚有些不自在地抽回手,话锋一转,“伤感时间结束。你父亲的藏宝图上,下一个倒霉地方是哪儿?”
艾莉雅深吸一口气,将那份决意深埋心底,迅速进入状态。她知道,用行动回应,比任何言语都重要。
“中央车站。日记上说,那里是‘腐蚀秩序,令文明孤立’的节点。”
“车站……”季岚站起身,眺望着死寂城市的轮廓,“正好,我们也该换个地方了。”
……
瓦尔登的中央车站,曾是蒸汽之城的心脏。钢铁穹顶如巨兽的肋骨,笼罩着死寂的铁轨。一列列熄火的蒸汽列车如钢铁巨鲸的尸骸,静卧在月台边,无声地诉说着文明的死亡。
绝对的寂静,本该是这里的主旋律。
但当季岚与艾莉雅悄然抵达时,迎接他们的,却是震耳欲聋的轰鸣,与一声响彻天际的狂笑。
“哈哈哈哈!痛快!痛快!你这身披铁皮的骑士,比上次那只阴沟里的老鼠耐打多了!”
轰——!
伴随这熟悉的狂笑,一道银色流星被从车站大厅内狠狠轰出,在坚硬的月台上犁出一条燃烧着火花的沟壑。
正是圣骑士罗兰!
他狼狈地翻身,华丽的银铠上多了数个狰狞的凹痕,但他的斗志却如被浇上热油的烈火,愈发旺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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