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淼回到陆地上的时候,大抵因为压强变化,脚下不由自主地有些发飘,她摇摇晃晃了好一会,在沙滩上走了好一会,抬起头望向乌云密布的天空:“唉?我们下海的时候还是晴天呢?”
池狸两只耳朵从头发里冒出来,高高竖起,他仿佛感应到什么似的抬起头,有些惊讶地望向那片乌云:“龙神……回来了……”
冯夜郎把两个蛟妖安置好之后,又回头去把银瞳抱出来放在沙滩上,这才站起身,观察起周围的情况,葛淼这样的普通人感觉不到,但是海边空气目前的复杂程度几乎让他的感知系统都跟着紊乱。
那横冲直撞浓度直逼昆仑的仙气自是不用说,一看那副野蛮生长的态势就知道又是任长生的手笔,但是此外还有一股更加锐利的锋芒毕露的仙气,虽然更为强劲,却不至于伤害任何人,比起任长生那种无差别扫射的攻击,这股仙气似乎经历过更加系统的训练,更加符合人类对于修仙者如何使用仙气的构想。
不知道为什么,冯夜郎觉得另一股仙气似乎有些熟悉,路数居然和纯阳教的那些老天师差不多,只是更加强大,更加霸道,更加无所不在又锋芒毕露。
在这两股仙气之外,另外又多了一股魔气,遮天蔽日地飘散在空气里,带着一点点的潮湿腥气,与仙气不同,那股魔气很快地融入空气里,就好像它本身就是属于这世界的一部分,如今回来只是回到了自己本来的位置上。
葛淼嗅了嗅,并没有闻出什么味道,只是嘀咕了一句:“好腥啊……”
从浓重的积雨云里面缓缓伸出一只龙爪,一道遮天蔽日的阴影透过云层笼罩了世间万物,龙族的低吼声从人间西北一直传到东南之滨。
“那是?”
鲲化为了人形,抬起头带着几分期待望向空中:“是主人。”
云层中飞出一道金色的光芒,落在沙滩上化为人形,变作一个眼下点了一颗泪痣,看起来阳光而明朗的少年。
鲲小跑几步,走上前单膝跪在金鳞面前,双手捧着对方的左手抵在额头上,极为珍惜亲昵地蹭了蹭:“主人。”
金鳞点点头,双手扶起他:“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诚惶诚恐——我没有守护好龙族。”
“这本来就不是你们可以做到的事情,是我让你们为难了。”金鳞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又扭过头,走到银瞳身边,缓缓蹲下身:“银瞳……”
葛淼躲在后面,看着金鳞扶着银瞳那缺失了的胳膊,壮着胆子喊了一声:“那个,那个伤和老板没有关系……”
金鳞抬起头,有点讶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即似乎明白了什么,笑笑:“我知道。”
他伸手整理了一下银瞳脸上黏着的长发,一股金色的灵力顺着手掌揉进对方耳后。许久,银瞳侧过身,呛出一口水。
金鳞松了一口气,站起身对几人抱拳:“劳烦几位照顾好我的弟弟和那两位族人——我去去就回。”
说罢,对着鲲点点头。
鲲点点头,旋即跟上去,两道身影跳入海中,消失在波涛内。
三人就这么哑然地看向重新变回风平浪静大海,又扭过头看着正在昏迷的三只蛟妖。
葛淼抹开脸上的水雾小声,嘀咕了一句:“我算是知道老板平时那套怎么回事了,真是人以群分,这一个个都是不听人说话的。”
在金鳞潜入水中的瞬间,伴随着他下潜的深度越来越深,无数海洋生物环绕着他,灵力伴随着他的深潜重新滋养了水底的世界,无数生物从早已干枯的海床上生长出,海底世界重新迎来了它们的主宰。
光点追随着金鳞落入潜入海沟,黑暗的海底逐渐亮起了生物发出的微光,一朵朵海葵和水螅绽开一朵朵花,追随着金鳞的方向发出幽深的夜光。
金鳞飘到龙宫的时候,那些四散的水螅也重新回到他的身边顺着龙宫的龙骨框架攀附上去,以最为热烈的方式张开柔软的触须,黑暗的海底登时蓬荜生辉,生出几分“应是天公重开宴”的欢欣和雀跃。
任长生扶着剑坐在地上,难得看起来有些疲倦,她盘腿坐在一块碎裂的地铺上,扶着剑自在地晃了晃脑袋:“好大的排场啊,万妖之王。”
金鳞瞧见她,眼睛一亮,循着任长生方向飘过去,露出一个愉快的笑容:“怎么。你也想要这么大的排场?”
“我才不想,我这人天生不喜欢给人添麻烦。”任长生将手递给金鳞,接着对方的力气站了起来,“见到你弟弟了?”
金鳞神态带了几分晦暗,微微点点头:“嗯,我不在,他吃了不少苦。”
任长生有点嫌弃地啧了一声,在金鳞背上拍了一下:“吃苦什么的另说,你弟弟搞钱很有一手的,现在龙族的日子可比当初跟着你更有盼头。”
金鳞不服气地刺挠起来:“我搞钱也不差的好不啦!”
“你那叫拜码头,如今是法治社会,你那个是行不通的啦!”
任长生有点得意地炫耀起来:“时代变啦,你已经是个被时间抛弃的老家伙了!要知道,我现在可是已经在云梦泽有了自己的工作室哦,我是老板哦,我现在和你弟弟一样,是时代的弄潮儿哦。”
“你?”金鳞有点狐疑地抬了下眉。
任长生心虚地咳嗽了一声:“怎么了?虽然我的生意规模比你弟弟的稍微小了一点点,但是这可是现代产业啊现代产业,不是你那种感情深一口闷的做派,我们是靠实力吃饭的!”
金鳞将信将疑地瞟了一眼任长生,皱着眉仔细回忆了一会:“哦,那个小人类就是你的马仔吧?看起来脑子确实挺不错的。”
任长生急了:“员工!那是员工!什么马仔!你满脑子就是相当你的老大哥!你这种思想在现在这个时代很危险的!”
金鳞骄傲地扬起下巴:“什么我想当大哥,我本来就是大哥啊!我是所有妖族的大哥!”
鲲不说话,只是默默点点头以示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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