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你人真不错,”游戏兄对赵迪伟竖起一个大拇指,“还知道照顾兄弟,我帮你去叫阿蒋!”
赵迪伟和南宫景想阻拦,已然是来不及。一个音节卡在赵迪伟嗓子眼里,他疯狂转动大脑,说还是不说,他拿捏不定。要是贸然开口阻拦,那就太奇怪了。但是不喊,难道看着对方拉开蒋洄的床帘?
一切发生太快。赵迪伟和南宫景都来不及想出个办法,那人已经走到蒋洄的床边,手也沾上床帘。赵迪伟和南宫景的两颗小心脏以八十迈的速度疯狂跳动——
那人刷的一下,拉开了蒋洄的床帘,里面的人清晰可见。蒋洄侧躺着,一手搁在脸旁,口罩遮去他一半的脸,他们只能看到他闭着眼睛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他的床上铺着一件黑色羽绒服,那件羽绒服赵迪伟和南宫景都认得,是赵多娇的。但他们只看到赵多娇的羽绒服,却没看到赵多娇的人影。
赵迪伟和南宫景对视一眼,很快就猜到赵多娇的去向——她和蒋洄挤在一张床里,也就那么点去处。
那件羽绒服是黑色的寻常款,因为太普通,根本没引起游戏兄的注意。他压根也注意不到这点,只管对着看上去像是在熟睡的蒋洄叫:“阿蒋?!阿蒋?!”
他连叫两声,蒋洄一动未动,像是睡得很熟。赵迪伟趁此机会说:“别吵他了,让他睡吧。”
“他这两天烧着呢,多睡会儿也好。你也小心点,”赵迪伟灵机一动,“阿蒋说不定是流感,你当心被传染。”
“嘻嘻,”游戏兄放下床帘,却没有被赵迪伟吓到,“阿蒋那未必是流感。”
赵迪伟正奇怪,这位仁兄怎么会这么说?可他嘻嘻哈哈的,放下床帘就记得吃饭,从赵迪伟那里拿走一份盒饭,问了价钱,就要给赵迪伟转账。
赵迪伟不大有什么心思,不过看到游戏兄离开蒋洄的床位,他和南宫景都松了口气。
蒋洄和躲在被子下的赵多娇也松了口气。
她刚一进去,一和蒋洄脸对着脸,不免有点色心微动,但这色心很快就动不起来了。她听到外面的人拉着南宫景和赵迪伟嚷嚷着要打游戏,都要哭出来——这下要怎么才能离开蒋洄寝室?
蒋洄一动不动,谁也不敢动,生怕发出什么动静,或者有什么动作引起外头的人注意。蒋洄手肘撑在赵多娇的身侧,倾听着外面的动静。赵多娇被他压在身下,压得有点久,不自在地动了动身体,身上的羽绒服发出摩擦声,那声音在蒋洄床那边狭小的空间里有点响。赵多娇吓得不敢动,蒋洄也被注意到那声音,回过头。
这一切发生的太匆忙,赵多娇是外套也没脱,鞋子也没脱。蒋洄寝室里开着空调,室内温度本来就高,又和蒋洄靠在一起,赵多娇感到越来越热,身上像是要出汗,她也是欲哭无泪。
早知道就该听郑楠的劝。
可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外套总不能一直穿着,还有鞋子,赵多娇只能想办法脱掉。脱掉的过程中,赵多娇当着蒋洄的面,起先不大好意思,后面却完全没有心思想别的。
拉开羽绒服外套拉链的过程中,她小心翼翼,屏住呼吸,生怕发出什么声音,直到彻底把羽绒服褪下,她才那么小小地松口气。她一脱掉外套,有蒋洄在旁边做接应。他从她手中接过外套,小心翼翼铺在被褥上,像是给被窝增加厚度。赵多娇有些怀疑这能不能行,万一有人来看蒋洄怎么办?但她也没有好办法,只好随他这么干。
鞋子是肯定不能放在床上的。蒋洄小心撩起床帘的一脚,隐秘地透过缝隙注意外面的动静。那位游戏兄背对床位坐着,眼里只有他热爱的游戏画面。他拎着赵多娇那双鞋子,小心翼翼伸出手去,直接放在床外不免会引人注意,赵多娇的球鞋是典型的女款,他摸索着把鞋子放在旁人看不到的床板下,为了避免被发现,他还偷偷把球鞋塞得更里面些。直到他放好,重新回到床帘背后,这对情侣才松了一口气。
尽管如此,他们都不大安心得下。赵多娇心里过意不去,她本意是来探病,现在却搞得蒋洄也被她连累,还要各种帮她隐匿踪迹。她眼里怀上歉意。蒋洄看见,单手捧起她的脸。隔着口罩,赵多娇看不见蒋洄的脸,却能听见蒋洄轻微的笑声,他身子也靠近过来,似乎是想要亲过去。却想起他还在感冒中,蒋洄轻叹一声,身体坐了回去。
外面的动静还挺热闹,主要是那位热爱游戏的室友一直在喊,赵迪伟和南宫景陪着他,有不住地附和。躲在床帘后面的那两人,眼里倒映出对方的身影,脸上都是一筹莫展,现下谁都拿不出一个好办法,也就只能等待,看能不能找到一个好时机,把赵多娇送走。
两人等了一会儿,等到赵迪伟说要出去买饭,他们还真以为赵迪伟只是去买饭,过了一会儿,才等到赵迪伟回来。
游戏兄说要叫蒋洄的那一刻,赵多娇都要吓死了。蒋洄反应快,一个翻身,把赵多娇压在身下,按着赵多娇的头进入他的被子里。还好他冬天用的是羽绒被,足够厚实,应该……能藏起一个人吧?
蒋洄也不大确定,这招管不管用,但比起赵多娇被发现,也就只能试一试。藏起赵多娇,蒋洄也顺势躺下,做出正在沉睡的模样。他这几天发烧,基本都躺在床上休养,睡觉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床帘被拉起的那一刻,面露在被子外,和躲藏在被子里的人别提有多紧张。还好那人只是看了一眼,就转向赵迪伟。等到他放下床帘,蒋洄和赵多娇无声松口气。
蒋洄无比庆幸,那位哥们儿是个沉迷游戏的主——大概他的脑子都用在游戏上了,对生活的细节观察力就没有那么敏锐。总之,对他们来说,这是好事一桩。
那位游戏兄捧着那份他自以为是给他的盒饭,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大口大口快速吃饭。在他没有看到的地方,这间狭窄的寝室里,看得到,和看不到的人,都齐齐松了一口气。
赵迪伟本以为那哥们吃完饭以后会有什么转机,比如他还指望那哥们能自觉收拾塑料袋,自觉去倒垃圾,亦或者他突然为了自己的身体健康去走走。然而他渴望的转机并没有来到,反而使得他们在场的知情人陷入更深地绝望。
那位游戏兄吃完饭就又回到游戏里去,这一次他倒是没有叫赵迪伟和南宫景,但是——他们的室友,陆续有人回寝室。
眼看着室友都回来了,不回来的也就那么一个,估计在回寝室的路上,赵迪伟和南宫景一面装作若无其事,一面通过微信把消息传递给大小姐和郑楠,告知她们,赵多娇今晚怕是走不了。
很快,微信亮起提醒页面,是大小姐发来的视频请求。赵迪伟不疑有他,他们两个本来就每天语音或者视频,这没啥大不了的。他不假思索按下接听键,很快,屏幕里出现大小姐的身影,另外还有一个人。
郑楠双手抱着手臂,双眉紧拧,透过屏幕,能感受她传来的严肃。她旁边的大小姐佯装没事人似的,假装在打量别处。
可以想见这个视频是郑楠压着大小姐打来的,就是大小姐,也有扛不住郑楠威严的时候。郑楠也没说什么,就静静隔着屏幕看过来。赵迪伟和南宫景凑在一起,两人摸着脖子,一阵心虚,头各自瞥开,假装看其他地方。
赵迪伟开着外放,这一阵是谁都没有说话,他们只能默默承受郑楠酷刑般的眼神谴责——假如眼神也能鞭人的话呢。
赵迪伟和南宫景以外的地方,寝室里的室友们说说笑笑,感受不到他们这方天地的沉默与尴尬。有人正说笑间,寝室的门又一次被人打开。有人看到来人,脸色一变,赵迪伟和南宫景的脸色也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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