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赞州修道院的石墙浸透了永恒的潮湿与陈年熏香的气味,如今又添了别的——一种粘稠、甜腥的腐朽气息,像搁置太久的圣体血。它始于伊万,那个在冻土寒夜中走投无路、像条被遗弃的野狗般撞进修道院大门的流浪汉。他成了侍奉上帝的新晋修士,可上帝的光似乎并未真正照进他那双深陷、浑浊如泥潭的眼睛。黑暗如影随形,盘踞在石墙的阴影里,在诵经声的间隙中低语,最终,钻进了伊万枯瘦的躯壳。
怪事如霉菌般滋生。那是个阴沉的午后,铅灰色的云低垂,压得人喘不过气。伊万抱着一堆散发着汗酸和尘土气息的修士袍,摇摇晃晃走到结着薄冰的奥卡河支流岸边。他看也没看,双臂一扬,肮脏的衣物便噗通噗通坠入刺骨的河水中。紧接着,他那骨节粗大的手在空中猛地一挥,划出一道撕裂空气的弧线。
河水瞬间活了。
那些湿透的灰袍子、内衬衣,如同被无形的手猛地拽直、排成一条诡异的直线。它们在冰冷的河水里猛地一挺,僵硬地、带着一种非人的协调感,齐刷刷地朝着河水深处“游”去。水流在它们周围形成细小的漩涡。到了水深之处,它们骤然停顿,随即开始疯狂旋转,像一群被投入沸水的溺水者,搅起浑浊的巨大水花。水花裹挟着河底的淤泥和腐烂的水草飞溅上岸,带着一股浓烈的腥气。片刻之后,这支湿淋淋的、沉默的队列,又拖着沉重的水痕,排着同样的直线,自行爬回了伊万脚边的泥地上。河水恢复了流淌,仿佛刚才那惊悚的队列从未存在过。伊万只是站着,脸上毫无波澜,唯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极冷的非人光泽。
那场差点要了他命的大雨来得毫无征兆。乌云如同饱蘸墨汁的破布,沉重地压在修道院褪色的金色圆顶上方,随即,雨水如同冰冷的鞭子抽打下来。伊万正在庭院里搬运柴火,沉重的橡木压弯了他嶙峋的背脊。毫无预兆地,浓烟——一种诡异的、带着硫磺焦糊味的浓烟——猛地从他破旧的修士袍下、从他枯草般的头发里、甚至从他张开的嘴巴里喷涌而出!那烟浓得化不开,黑得如同最深的午夜。它包裹住伊万,瞬间将他呛倒在地。他蜷缩在冰冷的泥水里,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徒劳地抽搐,喉咙里发出可怕的“嗬嗬”声,眼珠凸起,脸上布满窒息的青紫色。若不是瓦西里神父带着几个强壮的修士顶着瓢泼大雨冲出来,用冰冷的井水疯狂泼向他,梁赞州修道院那天就要收获一具焦黑扭曲的尸体。
瓦西里神父,这位修道院的掌舵人,有着一张被严苛戒律和更深忧虑雕刻出来的脸。他鹰隼般的眼睛从未真正离开过伊万。这流浪汉的食量大得惊人,像个填不满的无底洞。他风卷残云般扫光自己那份粗糙的黑面包和寡淡的菜汤,饥饿的绿光便立刻转向旁边修士的餐盘。那架势,仿佛要把修道院本就贫瘠的粮仓彻底吸干。瓦西里神父眉头拧成了死结,一个尖锐的念头在他心底滋生:必须把这个灾星、这个被邪祟玷污的怪物赶出去。
机会来了。修道院后墙外,一口古井早已废弃多年,成为滋生污秽的渊薮。井口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仿佛腐烂内脏混合着粪便的恶臭,浓烈到足以让靠近的人眼睛刺痛流泪。瓦西里神父把伊万带到井边,自己则用手帕紧紧捂住口鼻,声音透过布料,沉闷而冰冷:“伊万修士,证明你对上帝的虔诚和留在圣地的资格吧。天黑前,让这口井流淌出清泉。若水可饮,你便留下。若不能……”他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目光如冰锥,“你便自行离开,去承受上帝的裁决。”为了确保伊万无法偷奸耍滑,瓦西里留下了他最信任的修士——铁塔般的米哈伊尔,那双小眼睛里只有对神父命令的绝对服从。
神父的脚步声消失在通往修道院深处的幽暗拱廊里。米哈伊尔抱着双臂,像尊石像般矗立在井边,目光充满戒备和毫不掩饰的轻蔑。伊万佝偻着背,默默走到井口,探头望了望那深不可测的黑暗,恶臭几乎让他窒息。他缓缓直起腰,抬起枯瘦的手,对着井口,虚空画了一个复杂而怪异的符号。空气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扭曲、波动起来。
人影,一个接一个,从伊万身后那片因恶臭而扭曲的光线中分裂出来。如同从同一个模糊的底片上连续曝光。十个,二十个……无数个一模一样的伊万!他们穿着同样破旧肮脏的修士袍,有着同样深陷的眼窝和麻木的表情。没有言语,没有眼神交流。这支沉默的克隆大军,立刻扑向了那口散发着地狱气息的古井。有人不知从哪里拖来巨大的木桶,绳索摩擦井壁发出刺耳的呻吟;有人扛着沉重的铁铲,铲除井沿堆积如山的黑色腐泥;有人拿着硬毛刷,疯狂地刮擦着井壁上厚厚的、散发着恶臭的滑腻苔藓……动作机械、高效,带着一种非人的精确和冷漠。井底深处传来沉闷的泼水声和刮擦声,仿佛一群不知疲倦的掘墓人在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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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哈伊尔修士的呼吸完全停止了。他庞大的身躯筛糠般颤抖,脸色惨白如死人,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死死盯着那群动作整齐划一、如同提线木偶般的“伊万”。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胃里翻江倒海。他再也无法忍受这诡异的场景和刺鼻的恶臭,发出一声短促、压抑的尖叫,连滚带爬地冲向修道院主楼的方向,去报告这活生生的噩梦。
当瓦西里神父带着惊疑不定的人群匆匆返回时,那口井已经彻底改头换面。井壁的石头被刷洗得露出了惨白的底色,在昏暗的天光下甚至有些刺眼。井口周围堆积如山的污秽腐泥消失无踪,地面平整得像是被巨人的熨斗烫过。米哈伊尔瘫软在一旁,眼神涣散,嘴里语无伦次地嘟囔着“魔鬼……都是魔鬼……”瓦西里神父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走到井边,俯身,用一只银杯从幽深的井底舀起半杯水。那水清澈得不可思议,在银杯中微微荡漾。神父迟疑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狠戾,猛地将杯子凑到嘴边,仰头喝了一大口。
冰冷,清冽,带着一丝岩石的微腥——的确是能喝的水。
人群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叹。瓦西里神父缓缓放下银杯,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将那口水咽了下去。他的脸色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难看,如同吞下了一条毒蛇。他盯着站在井边、被一群沉默的“分身”环绕着、神情依旧木然的伊万,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你……留下。”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沉重的枷锁。
然而,平静只是暴风雨前虚假的帷幕。几天后,伊万独自溜到奥卡河边钓鱼。他蹲在泥泞的河岸,对着鱼钩吐了一口浓稠的唾沫,随手将简陋的钓线抛入浑浊的水流中。鱼钩入水的瞬间,一股狂暴到无法想象的力量猛地从水下传来!那力量如此巨大,如此蛮横,仿佛钓中的不是鱼,而是一头发狂的河马!伊万瘦弱的身体像一片枯叶般被轻易地拖离河岸,“扑通”一声栽进刺骨的河水里。
岸上几个正在修补渔网的修士惊呆了。他们手忙脚乱地扔下工具,冲过来七手八脚地拖拽钓绳。绳索绷得笔直,如同上紧的弓弦,摩擦着粗糙的掌心。水中翻腾起巨大的浪花,一个庞大得令人心悸的阴影在浑浊的水下扭动。当那东西终于被众人合力拖上泥泞的河岸时,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那是一条鱼。巨大得超乎常理,丑陋得令人作呕。它覆盖着黏糊糊、暗绿色的鳞片,大如磨盘,鳞片边缘如同生锈的锯齿。鱼头上布满了瘤状突起,两只浑浊的黄色眼睛鼓胀着,像两颗腐烂的蛋黄,毫无生气地转动着。一张巨口咧开,露出几排参差不齐、如同碎玻璃般的尖牙,散发着腐肉的恶臭。伊万浑身湿透,冻得瑟瑟发抖,指着那怪物咒骂了一句:“丑东西!地狱爬出来的怪物!”
话音刚落,那条巨大的、似乎早已死透的怪鱼,那条粗壮如巨蟒般的尾巴猛地一甩!带着泥浆和河水的腥风,“啪!啪!”两声极其响亮的脆响,如同两块沉重的湿牛皮狠狠抽打在伊万枯瘦的脸颊上!伊万被打得一个趔趄,半边脸瞬间红肿起来,嘴角渗出血丝。
这一幕恰好被闻讯赶来的瓦西里神父看在眼里。他盯着那条在泥地上微微抽搐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巨鱼,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最深的恐惧和迷信的狂热。“亵渎!”他尖利的声音划破河岸的寂静,手指颤抖地指着伊万,“你触怒了河神!你带来了灾祸!为了修道院的安宁,必须平息神怒!”
没有任何辩驳的机会。伊万被强壮的修士们用浸过圣水的粗麻绳捆得像一只待宰的牲口。他被抬着,在瓦西里神父庄严的圣咏和修士们惊恐的低语声中,走向奥卡河湍急的深水区。瓦西里神父亲自举起那根象征权威的、镶嵌着黯淡金饰的沉重橡木杖,用尽全力,将挣扎扭动的伊万捅进了冰冷刺骨的河心。
“以圣父、圣子、圣灵之名,平息您的怒火吧!”瓦西里神父高喊着,画着十字。浑浊的河水瞬间吞没了伊万的身影,只留下几个翻滚的气泡。神父松了一口气,转身带着修士们快步离开,仿佛多停留一秒都会被诅咒沾染。
然而,他们刚走到河岸的坡顶,一个眼尖的修士就发出了惊恐的尖叫:“神父!看!他……他回来了!”
瓦西里神父猛地回头。只见湍急的河流中央,那个被五花大绑的身影,正以一种完全违背水流的姿态,直挺挺地、缓慢地朝着岸边飘回来!河水在他身边分开,仿佛有无形的手在托举。伊万紧闭着眼,脸色青白,像一个随波逐流的木偶。
“不!不可能!”瓦西里神父额头青筋暴跳,一股邪火直冲顶门。他一把夺过身边修士手中那根更沉、镶嵌着更大金十字架的仪式权杖,像愤怒的渔夫叉鱼一样,冲到水边,对着再次飘近的伊万狠狠捅去!“滚回河里去!你这污秽!”
“噗通!”伊万再次被沉重的权杖顶入河心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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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的死寂。所有修士都屏住了呼吸,眼睛死死盯着那片浑浊的水面。时间如同凝固的油脂。然后,在所有人绝望的目光中,伊万那被捆绑得严严实实的身影,再一次,缓慢地、固执地、逆着水流,朝着他们所在的岸边飘了回来。这一次,速度似乎更快了一些,带着一种嘲弄般的精准,直直地撞向站在最前面的瓦西里神父!
“砰!”一声闷响。冰冷的河水溅了神父一身。伊万僵硬的身体撞在他的小腿上,让他狼狈地摔了个四脚朝天,沉重的权杖脱手飞出,滚落泥浆。修道院长的尊严被冰冷的河水和泥泞彻底粉碎。
“恶魔……无可救药的恶魔……”瓦西里神父在泥水中挣扎,声音嘶哑,充满了挫败和更深、更冰冷的恨意,“把他关起来!关进地窖!用圣盐围住门!”
伊万被丢进了修道院最底层阴冷潮湿、散发着霉味和老鼠屎气味的地窖。沉重的铁门哐当一声锁上,外面传来修士们匆忙洒落圣盐的簌簌声。黑暗和寒冷包裹了他。
就在这个绝望的下午,一阵不同寻常的马蹄声和喧哗打破了修道院死水般的沉寂。一辆华贵得与这荒僻修道院格格不入、却明显车轴断裂的皇家马车停在了破败的大门外。沙皇彼得罗维奇,这位帝国的主宰,因为意外的车驾损坏,需要在这卑微的修道院借宿一晚。
瓦西里神父诚惶诚恐,几乎将脸贴到了冰冷的地面上。修道院仓库里除了粗糙的黑面包和几颗蔫了的卷心菜,实在找不出能呈献给沙皇的珍馐。绝望和一丝阴险的念头同时攫住了瓦西里神父。他想起了那条被冰封在后院雪堆里的、丑陋的巨鱼。“陛下,”他匍匐在地,声音因激动和恐惧而颤抖,“我们……我们有一条……呃……稀有的河鱼,是……是上帝的恩赐,或许能入您的眼……”
沙皇的眉头皱了起来,带着一丝对穷乡僻壤食物的怀疑。但当那条巨大的、被精心烹饪(至少外表如此)的怪鱼被小心翼翼地抬上简陋的木桌时,彼得罗维奇沙皇眼中闪过一丝惊奇。他拿起银质刀叉,带着试探切下一小块雪白的鱼肉,送入嘴中。咀嚼。停顿。然后,那双威严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又切下一大块,脸上露出了罕见的、近乎饕餮的满足笑容。“好!好鱼!”他洪亮的声音震得烛火摇曳,“肉质坚实,滋味独特!瓦西里神父,你们这里藏有珍宝啊!告诉我,是哪位修士有如此好运捕获此物?”
瓦西里神父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一半是沙皇赞赏带来的虚荣狂喜,一半是即将把祸水引向伊万的隐秘快意。他谦卑地低下头,声音却清晰地传到沙皇耳中:“是……是伊万修士,陛下。一个……有些特别的年轻人。”他刻意加重了“特别”二字。
“哦?”沙皇来了兴趣,“叫他来。”
当地窖的铁门被哐当打开,形容枯槁、浑身散发着地窖霉味和鱼腥气的伊万被带到沙皇面前时,气氛瞬间凝固。伊万的眼神浑浊,似乎根本没聚焦在眼前这位帝国最尊贵的人身上。就在瓦西里神父准备开口介绍时,伊万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噜声,猛地一扭头,“噗”的一声,一口浓黄粘稠的痰液,如同精准的飞镖,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沙皇锃亮的、装饰着金扣的皮靴尖上!
死寂。绝对的死寂。瓦西里神父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过去。沙皇身后的侍卫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眼神凌厉如刀。
出乎所有人意料,沙皇彼得罗维奇低头看了看靴尖上那摊恶心的东西,又抬头看了看伊万那张麻木、肮脏、却带着一种奇异倔强的脸,嘴角竟然慢慢向上扯开,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哈!”他短促地笑了一声,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猎奇感,“够野!够不驯!像西伯利亚的狼崽子!”他毫不在意地用一块侍从递上的丝绒擦了擦靴子,饶有兴致地盯着伊万,“瓦西里神父说你能钓到好鱼。那么,告诉我,野小子,你能修好我的马车吗?它该死的轴断了。”
伊万依旧沉默,浑浊的眼睛毫无焦点。他缓缓抬起枯瘦的手,伸进自己肮脏得看不出原色的修士袍内衬里摸索着。在所有人疑惑的目光中,他掏出了一小片皱巴巴的、边缘沾着可疑油渍的纸片,还有一小截烧焦的木炭头。他蹲下身,无视地上的尘土,将纸片铺在冰冷的地面上,用炭头在上面歪歪扭扭地画了起来。不是文字,而是几个极其简陋的图形:一个四轮的东西(马车),一个断裂的棍子(车轴),然后画了一个小人,小人张着嘴,对着断裂处吐出一连串的点(口水)。
瓦西里神父的心沉到了谷底,这简直是找死!然而,沙皇彼得罗维奇接过那张污秽的纸片,眯着眼仔细看了看。几秒钟后,一阵洪亮、甚至有些疯狂的大笑声猛地爆发出来,震得修道院餐厅的橡木横梁都在嗡嗡作响!“妙!哈哈哈哈哈!妙极了!”沙皇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用口水粘合断裂的车轴?好!好一个‘圣唾疗法’!够荒诞!够大胆!我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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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西里神父目瞪口呆,完全无法理解沙皇的思维。傍晚时分,沙皇彼得罗维奇独自一人来到停放在庭院中的马车旁。他屏退了所有侍卫,警惕地扫视四周。确认无人窥视后,他从华贵的丝绒外套里掏出一块雪白的手帕,捂在嘴上,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然后,将一大口浓痰吐在了手帕中央。他迅速蹲下身,将这块沾满粘稠唾液的手帕,用力涂抹在马车断裂的车轴接合处,反复揉搓,直到那粘液完全渗入木头的纹理。他站起身,将脏污的手帕随意丢在车轮下,像丢弃一件无用的垃圾。
翌日清晨,侍卫长惊慌失措地冲进沙皇的临时居室报告时,声音都变了调:“陛……陛下!马车!它……它自己好了!断裂的车轴……像被铁水重新浇铸过一样!完全……完全看不出痕迹!”
启程之际,瓦西里神父带着全院修士,卑微地匍匐在修道院冰冷的石板地上,送别沙皇。沙皇彼得罗维奇心情似乎极佳,他从手指上褪下一枚硕大的、闪烁着深邃幽绿光芒的宝石戒指,在冬日的阳光下流转着神秘的光晕。“瓦西里神父,”他的声音带着施舍的愉悦,“感谢你们的……款待。特别是那条鱼,还有那个有趣的‘哑巴’修士。这枚戒指,是对你们虔诚的嘉奖。”
瓦西里神父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他颤抖着伸出双手,如同承接圣物般捧住那枚沉甸甸的绿宝石戒指,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激动得浑身发抖。他忍不住低下头,用干裂的嘴唇虔诚地、反复地亲吻那枚象征着无上恩宠的戒指。绿宝石的光芒映亮了他眼中狂热的贪婪。
“是给伊万修士的。”沙皇轻描淡写地补充道,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
瓦西里神父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那狂喜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迅速褪去,只剩下灰白的死气和被羞辱的狰狞。他捧着戒指的手僵在半空,如同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沙皇的马车队扬起雪尘,消失在通往莫斯科的冻土大道尽头。当最后一面皇家旗帜的影子消失在地平线,瓦西里神父猛地直起身,脸上的谦卑荡然无存,只剩下扭曲的怨毒。他像一头被激怒的老狼,攥着那枚冰冷的绿宝石戒指,大步冲向关押伊万的地窖。
沉重的铁门被猛地拉开,腐朽的空气扑面而来。瓦西里神父正要咆哮着将戒指砸向那个蜷缩在黑暗角落的身影时,却被眼前的景象噎住了。
地窖角落里点着一盏昏黄油灯。伊万背对着门,褪下了他那条肮脏不堪、打着无数补丁的裤子,露出了瘦骨嶙峋、布满冻疮和污垢的臀部。他正以一种极其怪诞的姿势,将他那光裸的、瘦得只剩皮包骨的屁股,稳稳地坐在一条铺在粗糙木案板上的、同样肮脏的亚麻床单上。
然后,他开始了。他微微弓起嶙峋的背脊,那肮脏的臀部开始以一种微小的、极其规律的幅度,在冰冷的亚麻布上左右、前后地摩擦、晃动。动作僵硬而机械,带着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韵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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