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迪和尼克并排而立,脸上都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云。
朱迪的凝重更深沉,带着警察面对重大未知威胁时的责任重压;
尼克那双狡黠的狐狸眼里,此刻也罕见地褪去了玩世不恭,取而代之的是紧锁的眉头和嘴角下沉的严肃线条,显然也被曼查斯描述的“兽性大发”和眼前这触目惊心的伤痕所震撼。
而我——则站在他们侧后方,像一道格格不入的影子。
那张覆盖着浓密冬毛、枝杈峥嵘鹿角下的麋鹿脸庞上,非但没有一丝凝重,反而洋溢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浓厚到化不开的兴趣!
猩红的眼眸深处,那点标志性的电子杂音般的光芒异常活跃地跳跃着,如同发现了稀世珍宝的收藏家。
嘴角那抹永恒不变的尖锐微笑,此刻咧得更开,几乎要触碰到耳根,露出下面森白的、属于掠食者的獠牙尖端。
一丝毫不掩饰的、病态的兴奋,如同电流般在我周身流转。
这颠覆常理的暴力,这从温顺到狂兽的剧变,这弥漫的痛苦与恐惧……多么醉人的混乱乐章!
就在这氛围沉重、唯有曼查斯粗重喘息声持续的间隙——“午夜嚎叫”这个充满不祥意味的词语,如同投入深潭的第二块石头,激起了新的涟漪。
尼克像是被这个词猛地刺了一下,他倏地抬起头,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戏谑的狐狸眼睛瞬间睁大,里面充满了纯粹的、不加掩饰的诧异。
他甚至无意识地向前踏了小半步,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拔高和尖锐。
“你也知道午夜嚎叫?!”
尼克那声充满诧异的追问还有着一丝余音,他眼中精光一闪,几乎是无缝切换了状态。
仿佛刚才的震惊只是瞬间的燃料,点燃了他更迫切的行动力。
“很好!”他猛地一握拳,掌心清脆地砸在另一只爪子的肉垫上,发出短促的“啪”一声。
这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抓住关键线索的振奋。
随即,他转向门缝后惊魂未定的曼查斯,声音刻意放缓,努力注入一种安抚的、共情的暖流:
“因为我们大老远跑到这儿。”他抬爪虚指了一下周围滴水的藤蔓和黑暗。“就是为了跟你好好聊聊这‘午夜嚎叫’的事儿,对不对?”
他把“好好聊聊”和“午夜嚎叫”咬得格外清晰,既是强调目的,也是在小心翼翼地绕开那血腥的回忆核心,试图安抚对方。
话音未落,尼克的脑袋已经利落地转向朱迪,那双狐狸眼飞快地递过一个心照不宣的、催促的眼神。
朱迪接收信号的速度堪称完美。她甚至不需要尼克的言语提示。
在尼克转头的同时,她已经极其自然地、微不可察地踮了一下脚尖,让自己的视线能更平稳地迎上曼查斯那只惊惧的左眼。
她紫色的眼眸里瞬间收敛了所有复杂的情绪,只剩下一种温和而坚定的可靠感,无缝接过了尼克抛出的接力棒:
“没错,曼查斯先生。”她的声音平稳清晰,带着警察特有的、能让人下意识信服的镇定力量。
“麻烦你开开门。我们需要了解你所知道的一切关于‘午夜嚎叫’的信息。你在这里是安全的。”
朱迪那句“你在这里是安全的”带来的短暂安抚氛围尚未完全沉淀——
“相应的,我们也会告诉你我们所知道的。”
一个带着独特广播音质的混响质感的声音,如同冰冷的丝绸滑过空气,突兀却流畅地接过了朱迪话语的尾音。
是我
我优雅地抬起手,用爪尖极其精准地扶了扶右眼那枚闪烁着暗金色光泽的单框眼镜。
镜片后的猩红眼眸,透过那狭窄的门缝,稳稳锁住曼查斯惊魂未定的墨绿色瞳孔。我的脸上确实浮现着一丝微笑,那嘴角的弧度完美无瑕,如同精心雕琢的礼仪面具。
然而,那笑意却并未抵达眼底。在那猩红的深处,翻涌着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是对“午夜嚎叫”这个谜团纯粹而浓厚的、近乎贪婪的兴趣。
我的承诺,更像是在公平交易的幌子下,抛出一个诱人深入了解这奇异混乱的饵料。
曼查斯愣住了。
他那只完好的左眼瞳孔再次猛地收缩了一下,视线在我们三人之间仓惶地、快速地来回扫视——朱迪的坚定可靠,尼克的机灵安抚,以及我这头散发着非人气息的鹿那令人不安的兴趣和交易提议。
空气中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和我们无声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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