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杜仲在商文姝殷殷期盼与小心看顾中苏醒,当下挣扎着由商文姝陪伴去府衙,将自己掌握的证据,包括他命人给池五郎的一下金子同样做过手脚,铁一般的事实,容不得池五郎抵赖。
即便如此,池五郎依然诸多借口,抵死不认自己与施厚琼往来密切。
“他最后招了吗?”张予霜比商名姝更着急知道答案。
禾木恭敬回话:“回娘子,招了。”
“何故?”张予霜与商名姝对视一眼,两人都好奇池五郎改口的缘由。
和池五郎交过手,商名姝知道这人有血性,寻常的刑讯无法撬开他的嘴。
“小的只是听说,是程二爷去后,他才招认。”禾木有些惶恐低下头,商名姝派他时刻打听动向,他的能力有限,只能打听出这么多。
是不是程赦撬开池五郎的嘴?又是谁撬开池五郎的嘴,他一概不知。
“程二爷?”张予霜敏锐捕捉到这个称呼,略一思索问,“是你先前那位的兄长?”
她不确定是同姓,还是真有关系。
商名姝微微颔首。
张予霜目光倏地变得审视起来,她越过商名姝看向商梓姝,无声用眼神询问。
二人相识不久,默契却十足,目光相接,商梓姝就意会张予霜要问什么,视线从妹妹身上瞟过,对张予霜微微颔首肯定。
张予霜恍然颔首,轻轻哦了一声,示意自己的丫鬟:“你随禾木去打探打探。”
她对结果极其好奇,张予霜身份尊贵,何夫人都下帖到商家,欲邀请她过府做客,张予霜此来为商名姝,不想兴师动众,便推拒。
不好让昌国公府误以为何夫人失礼,小虞氏转而邀请何夫人来府中做客,也算是让二人见见。
张予霜去打听,只要不涉及官府隐秘或公务,能够得到比旁人更精准与快速的消息。
“名姝,你对这位程二爷……”打发下人,张予霜开始揶揄商名姝。
商名姝将手中的棋子落下,抬眼冲张予霜微微莞尔:“泛泛之交。”
她的心思都在商氏的家业上,即将开新的商号,儿女之情,非必不可少。缘分来了,她不抗拒,缘分未到,她不强求。
张予霜无趣地撇了撇嘴,转头写家书时,忍不住与最亲近的哥哥提及此事,她真的很欣赏商名姝,也请哥哥帮商名姝留意,有没有人品端方,不拘是官宦之家还是新科举子,只要自身有异,前程不差,多为她留意,她好介绍给商名姝。
免不了在夸赞商名姝之时,提到商名姝拒绝陆绎的事情。
昌国公世子与胞妹亲厚,两人差着年岁,张世子又与陆绎交好,收到信没几日就与陆绎在宴席上碰面,私下忍不住将这话对陆绎提了一嘴。
这是后话,二人的棋没有下完,有人先后登门,陈澈先一步登门,来看望商梓姝,商梓姝刚刚由下人搀扶去,徐天行又登门。
小虞氏遣人请商名姝与张予霜去见客,张予霜看到徐天行第一眼,就知道这个伟岸儿郎对商名姝有意,黛眉忍不住高高挑起,目光隐晦在二人身上来回。
“商夫人,天行想与三娘子私下说几句话,不知可否?”徐天行行伍出身,见完礼也没有来回客套,直言目的。
小虞氏看向商名姝,在商名姝微微点头后,她笑道:“梅园的梅花正艳,名姝你带张娘子与徐将军去看看。”
说是带二人,张予霜到月亮门,就以此处梅花诱人伫立不前,把继续往前的机会腾出来给二人。
“三娘子,我不日要回绍兴。”二人没有走远,张予霜能看到两人立在梅林,徐天行依旧是直来直去,“走前,想问问三娘子,当日我所言,三娘子思虑如何?”
“徐将军,承蒙抬爱。”商名姝欠身一礼,“小女现下无心男女之情。”
徐天行尤为高大,商名姝在女娘子之中算高挑之人,他依然要俯身垂眸,才能将她的容颜尽收眼底。
坦荡又端方,他算是三次被她拒绝,心里唯有惋惜和遗憾,又有不愿轻易罢手的执念。
他深切知晓,这样明珠般璀璨,又令他怦然心动,无一不为之牵动身心的女娘子,此生他只能遇到一个,一旦错过,必是抱憾终身。
“三娘子现下无心这些,我便等三娘子有心之时……”
“将军!”
“三娘子。”徐天行打断商名姝欲劝说和拒绝的话,“我近而立之年,尚未成婚,便是一心求得可心之人,姻缘于我而言,终身之约,不可草率。遇三娘子之前,从未有一个女娘子,令我有成家之心。三娘子是我这半辈子,第一次想携手,共结连理,一生相守的女娘子。
我知三娘子坦诚,我愿等三娘子。三娘子不必负疚,此乃我忠于己心之择,无论日后结局如何,我都是为自己。”
今日不争取一次,他必将一生无法释怀。
商名姝知道徐天行之所以会参与这次清剿倭寇,是因他听闻程勉之事,特意绕到徽州来,甚至为不暴露他行踪,他乔装而来,还派人装做自己回绍兴。
他冒着极大的风险,误打误撞立下大功,倘若施厚琼早知他人在此,只怕绍兴必将一场血战,即便他安排得宜,绍兴全身而退,一个不慎,他也会被政敌扣上擅离职守的罪名。
于公,商名姝不赞成徐天行此举。
于私,这世间哪个女娘子不窃喜于被如此偏爱和重视?
商名姝是寻常女儿家,硬说毫无波澜,太过虚假。只不过这一份被偏爱的涟漪轻轻浅浅划过,留不下深切的痕迹,她很快就冷静下来。
“将军……”
“三娘子,我尚有公务在身,盼下次再见,三娘子能改变心意。”徐天行明白,商名姝仍旧拒绝自己,不愿再听一遍拒绝,索性先一步提出告辞。
商名姝没有非得把话说出来,徐天行懂就成,面子情还是要留些许,笑着把人送出门。
“啧啧啧,原来不止陆三郎,连徐将军,也被你无情拒绝。”张予霜忍不住啧啧称奇,“程三郎倒是好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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