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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9章 两头下注（第1页）

居庸关的积雪厚达三尺，天祚帝的銮驾被堵在关隘之外。

他掀开车帘，凛冽的寒风卷着雪沫灌进车厢，“为何停滞不前？”

“陛下，前面的雪更大了，车驾实在难行。”萧察剌撩着官袍跪在雪地里，“析津府的萧奉先送来急报，说……说南辽叛逆耶律淳已于三日前驾崩了。”

耶律延禧手中的暖玉杯“哐当”一声砸在车厢底板上。

他盯着萧察剌冻得发紫的嘴唇，仿佛没听清般追问：“你说什么？耶律淳死了？”

“是。”萧察剌的声音压得极低，“燕云各州已举国素缟，萧普贤女受遗命被立为太后，如今正主持伪帝耶律淳的丧仪，同时暂摄军国大事。”

耶律延禧猛地推开车门，踩着积雪跳下车。

龙袍在寒风中猎猎作响，他望着析津府的方向，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有对这位堂弟早逝的意外，更有对燕云大权旁落的焦虑。

之前耶律淳在析津府称帝时，他曾气得吐血，可如今对方猝然离世，燕云之地落入一介妇人手中，面对虎视眈眈的金宋两国，辽国的半壁江山怕是要保不住了。

“传旨，就地扎营。”耶律延禧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让萧普贤女即刻带着耶律淳的印玺来见朕，否则，朕便亲率大军开进析津府！”

萧察剌领旨起身，转身时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他早已通过密信得知，萧普贤女对这位天祚帝，可是心里恨的很，若非天祚帝的一贯荒唐，耶律淳如何操劳而死？

如今这位太后，可是正在析津府调兵遣将，加固城防，一边防着高俅，一边防着天祚帝，这位曾经的王妃，远比耶律淳更难对付。

而他自己心中，此时早就有了新的算计。

三日后，析津府的永安陵前，白雪覆盖了新堆的皇陵封土。这座皇陵建的很是潦草，第一是因为没钱，第二是因为没时间。

萧普贤女一身素白孝服，跪在耶律淳的灵前，乌发仅用一根白木簪绾起，脸上没有丝毫妆容，却难掩那份与生俱来的贵气。

她手中紧攥着耶律淳临终前交给她的国玺，冰冷的玉质硌得掌心生疼，也让她混乱的心绪渐渐安定。

“太后，李处温父子求见。”内侍轻声禀报。

萧普贤女缓缓起身，用白绢拭去眼角的泪痕：“让他们进来。”

李处温带着儿子李奭走进灵堂，父子二人皆身着孝服，对着耶律淳的灵位三叩九拜，哭声悲切。

待哭声稍歇，李处温抬起头，眼中已满是恳切：“太后，如今国丧当头，天祚帝又在居庸关之外虎视眈眈，金宋两国更是磨刀霍霍，臣恳请太后早立储君，以安民心。”

萧普贤女瞥了他一眼，心中冷笑。

李处温这话看似为辽国着想，实则是想借机扶持年幼的宗室子弟，以便自己掌控朝政。

她不动声色地说：“宣宗皇帝的灵柩尚未入葬，立储之事暂缓。眼下最要紧的，是守住燕云之地。李大人久在中枢，可有良策？”

李处温等的就是这句话。他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太后，金国人马占据上京中京二道，宋军的高俅又在易州涿州屯兵数万，凭我大辽如今的兵力，根本难以两面招架。依臣之见，不如暂且归附宋朝，借宋军之力抵挡金国，待日后时机成熟，再图复兴。一如南唐故事？”

萧普贤女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李大人是让哀家向宋人俯首称臣？”

“太后息怒。”李处温连忙跪倒，“臣并非此意，只是权宜之计。臣已暗中联络上高俅，对方答应，只要太后愿意归附，宋朝愿以燕云十六州其中几处为辽国封地，世代相袭。”

萧普贤女没有说话，目光落在灵堂外飘扬的辽国旗帜上。

她知道李处温向来投机，可没想到他竟早已私通宋朝。

只是眼下辽国确实处境艰难，若能借宋军牵制金国，或许真能争取喘息之机。

“世代相袭？”

她别看是女流之辈，也是读过史书的，这天下哪有什么世代相袭，一代承袭，第二代或者第三代就会被按个罪名削藩！

甚至全家莫名病死！

她沉吟片刻：“此事事关重大，容哀家三思。你先退下吧。”

李处温父子退出灵堂后，萧普贤女立刻召来心腹大臣耶律得重、耶律大石和萧敌里。

待三人坐定，她将李处温的提议和盘托出，最后补充道：“哀家看李处温神色闪烁，恐怕不止私通宋朝这么简单。你们三人暗中调查，务必查清他的底细。”

耶律得重与耶律大石对视一眼，齐声领命。

他们都清楚，此时的析津府，表面上是举国哀悼的肃穆，暗地里却已是暗流涌动。

夜幕降临，析津府李府的书房内，烛火摇曳。

李处温屏退左右，将一封密信递给儿子李奭：“把这个交给金国的使者，告诉完颜阿骨打，只要他们攻破兵临析津府，我愿率百官献城投降，并助他们捉拿萧普贤女。”

李奭接过密信，脸上有些犹豫：“父亲，咱们已经联络了宋朝的高俅，如今又私通金国，若是两边都败露了，咱们父子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李处温冷笑一声，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你懂什么？如今辽国已是风中残烛，宋室要示好，金国也要搭上，这叫两头下注！辽国肯定完了，依附一方根本不可靠，两方只要有一方获胜，咱们李家就有了延续下去的富贵！”

他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皇宫的方向，眼中闪过贪婪的光芒：“萧普贤女那个妇人，以为凭一个太后的名义，如何就能稳住局面？她迟早会败在金宋两国手里。到时候，咱们只要把她绑了，献给胜利方，无论是宋朝还是金国，都会重用咱们。千金买马骨，咱们就当这个马骨！”

李奭还是有些担心：“可父亲之前的那番话，肯定让萧普贤女起疑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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