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棺七煞
民国二十三年的梅雨季,落莲镇的雨下得黏腻又绵长。镇外那片“忘忧莲池”本是消暑好去处,可这半个月来,池面总飘着股化不开的腐臭味,像泡透了的烂荷叶混着死鱼,风一吹,能绕着镇子飘三圈。
“王二嫂家的柱子,昨晚去采夜莲,到现在还没回来!”天刚蒙蒙亮,镇口的榕树下就围满了人,穿蓝布衫的汉子搓着手,声音发颤,“有人看见他半夜划着木盆进了莲池,后来……后来就没影了!”
人群里一阵骚动。这是半个月来失踪的第三个人了。前两个是采莲女阿翠和守池人老周,都是在莲池附近没了踪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是‘莲中七鬼子’出来索命了!”穿粗布褂子的老太太突然喊了一声,手里的佛珠转得飞快,“我婆婆说,百年前那七位道士的魂还困在池里,每逢荷花盛开,就得找七个替死鬼!”
这话一出,人群更慌了。有人说前几天半夜路过莲池,看见池面飘着七朵并蒂莲,花瓣是黑的;还有人说听见池里有男人的哭声,像念经又像求救。
“都别吵了。”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人群分开,三个穿着道袍的人走了过来——领头的是游方道士李承道,五十来岁,脸膛蜡黄,左眼下方有一道刀疤,从颧骨延伸到下颌,手里握着个铜制罗盘;他身后跟着两个徒弟,女孩叫林婉儿,十八九岁,梳着双丫髻,发梢沾着雨珠,手里挎着个布包,包角绣着朵白色莲花;男孩叫赵阳,比林婉儿大两岁,背着把桃木剑,眉头皱得很紧,眼神里满是警惕。
“李道长,您可算来了!”镇长张福全从人群后挤出来,长袍下摆沾满了泥,“这莲池接连出事,您快给看看,是不是真有煞鬼?”
李承道没说话,只是举着罗盘往莲池走。罗盘的指针转得飞快,像疯了一样,走到池边时,指针突然停住,死死指着池中央那根枯莲桩——那是去年冬天冻坏的,黑褐色的桩子歪在水里,像只伸出来的鬼手。
“婉儿,取符水来。”李承道的声音很沉。林婉儿赶紧打开布包,拿出个瓷瓶,倒出些黄色的符水在铜钱上。李承道接过铜钱,往池里一扔——铜钱刚碰到水面,就“滋啦”一声冒起白烟,水面瞬间浮起一层黑油,腐臭味更浓了。
“不对劲。”赵阳突然开口,他指着枯莲桩附近的水面,“你们看,那些莲茎……”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枯莲桩周围的莲茎,竟全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弯曲,叶片贴在水面上,像无数只手,朝着桩子的方向“朝拜”。更诡异的是,水面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黑影一闪而过,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挖。”李承道只说一个字,从布包里掏出把铁铲,递给赵阳,“顺着枯莲桩往下挖。”
赵阳接过铁铲,脱了鞋踩进水里。池水刚没过膝盖,却冷得像冰,他刚把铁铲插进泥里,就听见“铛”的一声,像是碰到了金属。
“有东西!”赵阳喊了一声,用力一挖,泥里浮出块黑色的布料。他伸手一拽,布料下竟露出只手——手指僵直,呈莲花状弯曲,指甲缝里塞满了黑泥,手腕上还缠着半根腐烂的红绳。
人群里发出一阵尖叫,有人吓得往后退,撞翻了旁边的竹筐。赵阳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下挖,很快,一具完整的尸体被挖了出来——正是失踪的柱子,他穿着那件熟悉的粗布短打,胸口刻着一朵血色莲花,花瓣纹路清晰,像是用烧红的烙铁烫上去的。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他的七窍里,全塞满了发黑的莲子,莲子壳上还沾着血丝。
“七……七窍塞莲,胸口刻花,真是‘七鬼子’索命!”老太太的声音抖得不成样,佛珠掉在地上,滚到李承道脚边。
李承道蹲下身,手指碰了碰柱子胸口的血色莲花,又捻起一颗发黑的莲子,放在鼻尖闻了闻。“不是煞鬼索命,是人祸。”他突然说,“这莲子是用尸水泡过的,胸口的莲花,也不是烙铁烫的,是用特制的染料画的——里面掺了朱砂和尸油。”
林婉儿突然“啊”了一声,她指着柱子的手腕:“师父,你看他的红绳!”
众人凑过去,只见柱子手腕上的红绳,和林婉儿布包角绣的白莲花,竟有几分相似——红绳上绣着朵极小的莲花,只是颜色已经发黑。林婉儿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布包,指尖传来一阵冰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包里动了一下。
“李道长,您别骗我们了!”张福全突然抓住李承道的胳膊,眼神里满是恐惧,“前两个失踪的人,也是这样——阿翠的尸体在池边的芦苇丛里找到,七窍塞着莲子,胸口刻着莲花;老周到现在还没找到尸体,只在他的船上发现了这个!”
张福全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片干枯的莲瓣,莲瓣上刻着符咒,背面写着个“周”字。
李承道的脸色变了变,他接过莲瓣,翻来覆去地看,突然抬头看向林婉儿和赵阳:“你们两个,今晚跟我夜探莲池。”
赵阳皱了皱眉:“师父,这莲池邪性得很,白天挖都出了人命,晚上去……”
“晚上才看得见真东西。”李承道打断他,把莲瓣塞进怀里,“婉儿,你把‘通莲符’准备好,你自幼能跟莲花沟通,今晚或许能派上用场。”
林婉儿点点头,心里却有些发慌。她从小就能听见莲花的声音,有时候是低语,有时候是哭声,可刚才在莲池边,她什么都没听见,只有一片死寂,像有什么东西捂住了莲花的嘴。
夜幕很快降临,雨还在下。李承道带着林婉儿和赵阳,提着马灯,悄悄来到莲池边。马灯的光在雨里晃悠,照得水面泛着冷光,腐臭味比白天更浓了。
“罗盘还是指着枯莲桩。”李承道举着罗盘,指针一动不动,“赵阳,你去把船划过来,我们去桩子附近看看。”
赵阳刚要动,林婉儿突然拉住他:“别去!水里有东西!”
她指着枯莲桩附近的水面,马灯的光下,水面突然泛起一圈圈涟漪,不是风吹的,是有东西在水下动。紧接着,水面下浮起个黑影,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是个人!
赵阳立刻拔出桃木剑,李承道也掏出符纸。可等黑影浮上来,他们才发现,那不是活人,是具尸体——正是失踪的老周,他的身体泡得发胀,胸口同样刻着血色莲花,七窍塞满了发黑的莲子,双手呈莲花状僵直,像是在祈祷,又像是在求救。
“师父,你看他的手!”林婉儿突然喊了一声。老周的手指间,夹着一片干枯的莲瓣,和张福全拿出的那片一样,莲瓣背面写着个“周”字。
李承道刚要去拿莲瓣,水面突然剧烈晃动起来,枯莲桩“咔嚓”一声断了,沉进水里。紧接着,池中央的水面开始旋转,形成一个漩涡,马灯的光照过去,漩涡里竟浮出一口楠木棺——棺身嵌着莲花纹,在水里泛着黑亮的光,像一只睁着的眼睛。
“不好!是莲棺!”李承道突然大喊,“快退!”
可已经晚了。旋涡越来越大,林婉儿脚下一滑,掉进了水里。冰冷的池水瞬间裹住她,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拉她的脚,低头一看,是一只手——从莲棺的缝隙里伸出来的手,指甲又长又黑,死死抓住了她的脚踝。
“婉儿!”赵阳立刻跳进水里,想去拉她,可水面突然冒起黑烟,挡住了他的路。林婉儿挣扎着,想掏出怀里的符纸,却感觉脚踝上的手越来越用力,把她往莲棺的方向拉。
就在这时,她听见了一个声音——不是人的声音,是莲花的声音,很轻,很绝望:“七魂聚,镇灭……七魂散,善念……”
声音越来越弱,林婉儿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她最后看见的,是莲棺的盖子缓缓打开,里面没有尸骨,只有七片刻着符咒的莲瓣,在水里飘着,像七只黑色的蝴蝶。而最上面的那片莲瓣,背面写着一个名字——林婉儿。
冰冷的池水顺着衣领往脖子里灌,林婉儿感觉脚踝上的力道越来越重,像被铁钳死死锁住,连挣扎都透着无力。她拼命抬头,想喊师父和赵阳,却只呛进一口带着腐味的池水,视线里的马灯光晕越来越模糊。
“松手!”赵阳的声音突然穿透水面,紧接着,一道桃木剑的虚影从黑烟里劈出,“滋啦”一声,缠住林婉儿脚踝的黑手瞬间缩回莲棺,水面的黑烟也散了大半。赵阳趁机抓住林婉儿的胳膊,用力将她拉上小船,李承道则迅速掏出三张符纸,贴在船舷上,符纸遇水即燃,橙红色的火苗在雨夜里晃悠,竟暂时逼退了水面下的黑影。
“咳……咳咳……”林婉儿趴在船板上,剧烈地咳嗽着,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冷得牙齿打颤。她下意识地摸向胸口,那里藏着母亲临终前给她的护身符——一块刻着莲花纹的玉佩,此刻竟发烫得厉害,像是在预警什么。
“师父,莲棺里有东西!”赵阳握着桃木剑,警惕地盯着水面。莲棺还浮在漩涡中央,棺盖敞开着,七片枯莲瓣在棺口打转,最上面那片刻着“林婉儿”的莲瓣,在马灯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像沾了血。
李承道没说话,只是从布包里掏出个罗盘,放在船板上。罗盘的指针疯狂转动,最后死死指向那片刻着林婉儿名字的莲瓣,指针尖端甚至渗出了细小的血珠。“收船,回镇上再说。”他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沉了几分,“这莲池的邪祟,不是今晚能对付的。”
林婉儿还想说什么,却被赵阳拉了拉衣角。她抬头看向赵阳,发现他正盯着李承道的背影,眼神里满是疑惑——刚才师父明明有机会靠近莲棺,却突然要退走,这不像他平时的作风。
回到镇上的客栈,林婉儿换了身干衣服,却还是觉得冷。她刚想去找师父问清楚莲瓣的事,就听见隔壁房间传来压低的说话声——是赵阳和李承道。
“师父,您为什么不让我靠近莲棺?那片刻着师妹名字的莲瓣,肯定有问题!”赵阳的声音带着不满。
“不该问的别问。”李承道的声音很沉,“婉儿的身份特殊,那莲瓣或许只是巧合。”
“巧合?”赵阳提高了音量,“前三个死者的名字都在莲瓣上,现在师妹的名字也在,怎么可能是巧合?还有您的手记,我今天不小心看到了一页,上面写着‘莲魂宿主,生辰对应’,师妹的生辰,是不是和百年前那位领头道士的生辰一样?”
隔壁突然没了声音。林婉儿的心猛地一沉——她的生辰,母亲从未跟她说过具体日子,是师父收留她时,给她定的生辰,难道……
她正想推门进去,就听见客栈楼下传来一阵骚动。林婉儿赶紧下楼,只见张福全带着几个村民,抬着一口薄棺,脸色惨白地站在大堂里。“李道长呢?”张福全看见林婉儿,赶紧上前,“老周的尸体……刚才自己从莲池漂上来了,还带着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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