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是从午后开始疯的。
豆大的雨点砸在荒废老宅的瓦檐上,噼啪声密得像要把整座屋子掀起来。李承道坐在堂屋的太师椅上,左手转着桃木罗盘,右手捻着三枚铜钱。罗盘上的指针疯了似的打转,铜针摩擦木盘的“滋滋”声,竟盖不住院墙外传来的呜咽——那声音不像风声,倒像有人穿着湿衣服在泥里拖行。
“师父,这破地方能住人?”赵阳把背包往地上一摔,军绿色的冲锋衣下摆淌着水,在青砖地上积出小小的水洼。他刚满二十,眉眼间还带着少年人的桀骜,眼睛扫过墙角结网的蛛网时,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
林婉儿没说话。她正盯着堂屋正中那口蒙着白布的旧棺材,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帆布包的带子。帆布包上绣着朵褪色的山茶花,是三年前那个总爱往她手里塞野果的采药人绣的。雨声太大,她总觉得能听见棺材板里传来指甲抓挠的声响。
“住不了也得住。”李承道的声音混着雨气,带着股潮湿的沙哑。他摘下鼻梁上的墨镜,露出左眼——那是颗浑浊的琉璃珠,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死气沉沉的光。“山脚下的村子都封了,说是山洪要下来。”
赵阳嗤笑一声,转身往后院走:“我去看看有没有干柴,总不能冻死在这儿。”他刚迈过门槛,突然“咦”了一声。
林婉儿和李承道同时抬头。
后院的角落里,竖着根发黑的晾衣绳。绳子是粗麻编的,被雨水泡得发胀,末端系在歪脖子槐树上。而此刻,绳子中间凭空挂着件衣服——洗得发白的黑色风衣,领口耷拉着,下摆被狂风卷得猎猎作响,像一面招摇的黑旗。
“谁把衣服晾在这儿?”赵阳说着就要伸手去够。那风衣看着有些年头了,袖口磨出了毛边,在这荒无人烟的老宅里,显得格外扎眼。
“别动!”李承道猛地站起来,桃木罗盘“啪”地拍在桌上,指针红得像要滴血。他几步冲到后院,琉璃义眼在雨幕中闪了闪,“这不是普通的衣服。”
林婉儿的心脏骤然缩紧。她认得那件风衣。三年前,陈老四就是穿着这件风衣,在她家门槛上放下一篮刚采的天麻,笑着说“婉儿丫头,补补身子”。那天他的风衣也是湿的,沾着泥和草屑,和现在一模一样。
“不就是件旧风衣吗?”赵阳不以为然,伸手就要去摘。指尖离衣料还有半寸时,雨突然变了方向——所有落在风衣周围的雨点,都在半空中打着旋,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拧成了旋涡。
“阴气聚形,这是‘煞’。”李承道从怀里摸出张黄符,用舌尖舔了舔指尖,“赵阳,后退。”
赵阳没动。他的注意力被风衣领口吸引了——那里绣着个模糊的字,像是“陈”,又像是“冤”。风猛地灌进衣领,风衣突然鼓胀起来,像是里面钻进了个人,却偏偏没有脑袋。
“师父,你看……”赵阳的声音发颤。
李承道的黄符已经贴了上去。朱砂画的符文刚碰到风衣,“滋啦”一声冒起黑烟,符纸瞬间焦黑卷曲,像被火燎过。他脸色骤变,抓起罗盘往前一递,铜针竟“咔”地断成两截。
“走!”李承道拽着赵阳往后退,义眼死死盯着那件风衣。雨幕里,他仿佛看见无数细如发丝的黑线从风衣里钻出来,顺着晾衣绳爬向槐树,在树干上缠绕成一个模糊的人形。
林婉儿的目光落在风衣口袋上。那里鼓鼓囊囊的,像是塞着什么东西。她想起陈老四失踪前的最后一天,也是这样的暴雨。他浑身是伤地敲她家的门,口袋里就塞着个油纸包,嘴里念叨着“他们欠我的……该还了……”
那天她没开门。她怕他满身的血,怕他眼睛里的红血丝,更怕村头王二麻子说的“陈老四疯了,他想偷孩子去祭河神”。
“婉儿!发什么呆!”李承道的吼声把她拽回现实。她猛地抬头,看见风衣的下摆正缓缓扫过地面,在泥泞里拖出一道深色的痕迹,像有人在无声地行走。
赵阳突然笑了,笑声在暴雨里显得格外刺耳:“师父,你就是太胆小。不就是件破衣服吗?我给它扔了!”他说着就要冲过去,却被李承道死死按住。
“别碰它!”李承道的声音压得极低,“今晚谁也别出堂屋,尤其是午夜后。”他的义眼在发抖,“这东西……是冲我们来的。”
林婉儿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帆布鞋。鞋面上不知何时沾了块深色的污渍,闻起来有股铁锈和河泥混合的腥气——和陈老四那天敲她家门时,鞋底沾的泥一模一样。
夜幕降临时,雨更大了。堂屋里点起了蜡烛,火苗被穿堂风卷得东倒西歪,在墙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那件风衣还挂在后院的绳子上,隔着窗玻璃看过去,像个站在雨里的人,一动不动地盯着堂屋。
赵阳缩在墙角打盹,嘴里嘟囔着什么“破煞镜”、“定能镇住”。李承道靠在棺材边闭目养神,罗盘被他攥在手里,指节泛白。
林婉儿睡不着。她总觉得有水滴落在脖子上,凉丝丝的,伸手一摸却什么也没有。窗外的雨幕里,晾衣绳上的风衣似乎动了——它的一只袖子慢慢抬起来,像是在朝她招手。
午夜的钟声响了(谁也不知道老宅里为什么会有钟)。第一声响时,赵阳突然尖叫起来。
他从噩梦中惊醒,浑身冷汗,床单湿了一大片,摸上去冰凉刺骨,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有手……好多手……”他指着自己的腿,裤管上沾着几根黑色的线,“从风衣里伸出来的,抓着我不放……”
李承道掀开棺材上的白布,里面空无一物,只有厚厚的积灰。他抓起一把灰撒向门口,灰粒在半空中突然凝滞,然后簌簌落下,在地面拼出个歪歪扭扭的“水”字。
林婉儿猛地看向窗外。
暴雨中,那件黑色风衣还挂在晾衣绳上。但这一次,它的领口微微抬起,露出了里面——半张惨白浮肿的脸,眼睛的位置是两个黑洞,正对着她的方向。
雨声里,传来一阵模糊的哼唱。是陈老四常唱的那首采药歌,调子被拉得很长,像哭,又像笑。
林婉儿捂住嘴,死死咬住嘴唇才没叫出声。她看见自己帆布包上的山茶花,不知何时被染成了深色,像浸透了血。
后半夜的雨势没减,反倒裹着股河腥气往屋里钻。赵阳缩在墙角,怀里死死搂着个巴掌大的铜镜,镜面蒙着层灰,边缘刻着歪歪扭扭的“破煞”二字。他颧骨泛着不正常的红,眼神却直勾勾的,像只受惊的兔子。
“师父,这镜子是我太爷爷传下来的,当年在乱葬岗都镇住过……”他话没说完,就被李承道冷冷打断:“收起来。”
李承道正用朱砂在棺材板上画符,笔尖划过木头的“沙沙”声,竟和窗外风衣扫过地面的声响重合了。他左手按在棺材沿上,义眼的琉璃珠反射着烛光,映出板上蜿蜒的符文——那不是普通的镇魂符,倒像道锁门的符咒,把什么东西困在里面。
林婉儿坐在离门最近的板凳上,指尖反复摩挲着帆布包上的血茶花。她不敢说,刚才去灶房找水时,看见后院晾衣绳上的风衣换了姿势——两只袖子垂在身前,像是在给自己系扣子。更让她头皮发麻的是,灶台上的铁锅沿,沾着几根黑色的线,和陈老四当年补风衣用的线一模一样。
“婉儿,去把后院的晾衣绳砍了。”李承道突然开口,朱砂笔在符尾重重一点,“用那把桃木斧。”
林婉儿的手猛地一抖。她记得陈老四说过,他那件风衣是过世的媳妇给做的,领口的“陈”字是用她的头发混着丝线绣的。“师父,这风衣……”
“砍了。”李承道的声音没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劲。他摘下墨镜,义眼在烛光下泛着冷光,“留着它,天亮我们都得变成水里的浮尸。”
赵阳突然跳起来:“我去!”他抓过墙角的桃木斧,往手心啐了口唾沫,“不就是根破绳子吗?看我劈了它!”他显然还在为半夜的噩梦赌气,脚步噔噔地往后院冲,铜镜在怀里硌得他生疼也不管。
林婉儿心头一紧,刚要跟上去,就被李承道拽住了手腕。他的指腹粗糙,捏得她生疼:“别去。”老人的喉结滚了滚,“那东西想引你出去。”
后院突然传来“哐当”一声——是斧头落地的声响。紧接着是赵阳变调的尖叫,像被什么东西掐住了脖子。
李承道拽起林婉儿就往后院冲。雨丝打在脸上,又冷又黏,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爬。后院的景象让林婉儿倒吸一口凉气:赵阳瘫坐在泥地里,桃木斧摔在脚边,他怀里的铜镜掉在地上,镜面朝上,映出片扭曲的黑影。
而那根晾衣绳还好好地挂在槐树上,风衣却不见了。
“它……它钻进镜子里了!”赵阳指着铜镜,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林婉儿凑过去看,镜面蒙着层水汽,里面确实有个黑色的轮廓,像件没穿人的风衣,正慢慢蠕动着,领口的位置鼓起个大包,像是要长出个头来。
李承道突然一脚踹在铜镜上。镜面“咔嚓”裂开细纹,黑影在里面剧烈挣扎,发出刺耳的尖啸,竟透过玻璃传了出来。“孽障!”他从怀里掏出张黄符,死死按在镜面上,“赵阳,捡起来!”
赵阳哆嗦着去拾,手指刚碰到镜框,突然“啊”地叫了一声。他的手腕上凭空出现几道红痕,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的,血珠渗出来,滴在镜面上,瞬间被裂纹吸了进去。
“师父,它咬我!”
“是你的血气引它。”李承道拽过他的手腕,往伤口上撒了把糯米,“这镜子被你爷爷开过光,却也沾过太多死人气,正好成了它的容器。”他的义眼盯着镜面,突然沉声道,“它不是要你的命,是想借你的手,摘那风衣上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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