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太后,快点,咱们不能停!”吴忠急得额头青筋暴起,伸手架起他的胳膊就往前拖,“再加把劲,咱们过了这道坡就好了!”
吴云则警惕地盯着身后,握紧了手中的剑,尽管他知道,以自己这点本事,真遇上追兵根本不够打,但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撑着。
山风呼啸着掠过耳边,夹杂着追兵的呵斥声,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们紧绷的神经,绝望和恐惧再次像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们彻底淹没。
一刻钟后,杨毅率领的亲卫骑兵赶到山下,先行追击的士兵禀报了李逸风等人逃上山坡的经过。
他勒住马缰,目光扫过那座方圆绵延数里的山头,山形不算陡峭,却长满了茂密的灌木与杂树,林间幽暗深邃,确实是易藏难搜之地。
杨毅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眼神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果决。
他自然清楚,若派兵进山搜捕,这漫山遍野的草木足以让少量兵力徒劳无功,至少要动用上万人铺开拉网,才有可能将人寻出,可眼下实在不必为此耗费如此兵力。
略一思索,他便转头对身边的传令兵下令:“命令,所有骑兵即刻散开,沿山脚筑起包围圈,五步一岗,十步一哨,飞鸟也不能放出去一只!”
传令兵领命离开后,又对着身边的传令兵吩咐道:“即刻派人上山传令,让正在追踪的兄弟们立刻撤下来,不必深入。”
最后,他望向那片浓密的山林,声音冷了几分:“等待追击搜查的兄弟下来后,立刻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给我放火烧山!”
亲卫们闻言,虽有些惊讶,却不敢有丝毫迟疑,立刻分头行动。
骑兵们迅速沿着山脚布防,铁甲摩擦声与马蹄声交织,一道严密的人墙很快成型,将整座山头牢牢锁死。
上山传令的士兵快马加鞭,朝着山林深处奔去。而负责点火的士兵们则找来干燥的柴草与火把,在山脚不同方位等待命令。
半个小时后,负责追击的两百多士兵们终于归队,杨毅又仔细询问了负责追击的大队长,当确定了山上的人八成就是李逸风等人后,立刻下达了放火的命令。
秋日干燥,草木易燃,火舌一舔上枯枝,便“噼啪”作响着向上蔓延。
风借火势,很快便有浓烟滚滚升起,顺着山风朝着密林深处卷去。
火光映红了半边夜空,与天上的月光交织,将山脚骑兵们的身影拉得很长。
杨毅立于马上,静静地望着那片被烟火笼罩的山林。
他知道,这把火不仅能逼出藏在里面的人,更能断了他们所有侥幸——在这茫茫火海中,要么被活活烧死,要么就得从唯一的生路,也就是被骑兵牢牢守住的山脚逃出来,除此之外,再无第二条路可走。
李逸风正靠着树干喘着气,太后用帕子擦着额头的汗,吴忠和吴云俩则警戒地望着山下——刚才见追兵突然撤离,他们还以为是天无绝人之路,脸上刚露出点轻松的神色,就被一阵越来越浓的烟味呛得咳嗽起来。
“什么味道?”吴云揉了揉鼻子,话刚出口,眼角的余光就瞥见山下腾起的火光,那橙红色的火焰正顺着风势往上爬,像一条吐着信子的火龙,所过之处噼啪作响,浓烟滚滚。
“不好!”李逸风猛地站起身,脸色瞬间煞白,“他们是想放火烧山,把我们烧死!
完了……
我们这次……真的没路跑了……”
太后也慌了神,紧紧攥住李逸风的衣袖:“怎么办……?
这山上全是枯枝败叶,火一烧起来……”话没说完,就被越来越近的热浪逼得后退了一步。
吴忠咬了咬牙,往四周看了看:“往高处跑!火往上烧得慢,先找个相对空旷的地方,避开易燃的灌木丛!”
吴云则是往陡坡上爬,一边爬一边喊:“快!别犹豫了,火舌都快舔到脚边了!”
而那十几名士兵眼见火势将进,则是根本不管不顾,只顾着自己逃命,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火星子随着风飘过来,落在衣角上,烫得人一激灵。
李逸风扶着太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往上挪,身后的火焰像追赶的猛兽,发出“呼呼”的咆哮,树木燃烧的爆裂声、枯枝坠落的脆响,还有几人压抑不住的喘息,搅成一团混乱。
刚才那点侥幸的庆幸,早被这铺天盖地的火浪冲得烟消云散,只剩下求生的本能在支撑着他们往更高处挣扎。
浓烟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整座山罩得严严实实。
李逸风扶着太后,每走一步都像是耗尽了全身力气。
浓烟钻进喉咙,火辣辣地疼,太后咳得几乎喘不上气,脸色憋得通红,脚步踉跄着,全靠李逸风半扶半抱才勉强挪动。
“咳……逸风……我……我走不动了……”太后的声音微弱得像风中残烛,抓着李逸风胳膊的手渐渐松了劲。
李逸风回头望了眼身后追来的火舌,火焰已经舔上了低矮的灌木丛,噼啪作响的燃烧声越来越近。
他咬着牙,将太后的胳膊架得更稳些:“母后,再坚持一下!前面……前面应该有块岩石凹地,能避一避!”
可他自己也早已头晕目眩,眼前阵阵发黑,脚下的碎石让他几次差点摔倒。
刚才那十几名士兵早已不见踪影,大概是寻着更陡峭的路径往上冲了,只剩下他们两人被远远甩在后面。
火浪带来的热浪越来越灼人,烤得皮肤生疼。太后突然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摆了摆手:“别管我了……你快走……留着命……”
“母后!”李逸风急得眼冒金星,想把她拉起来,可自己的胳膊也在发软。浓烟呛得他猛地一阵剧咳,咳到最后,竟带出血丝来。
他望着越来越近的火焰,又看了看瘫在地上的太后,眼眶瞬间红了。
来时的意气风发、谋划筹算,此刻全被求生的本能和无力感碾碎。
他索性也坐了下来,将太后往自己身后拉了拉,用后背挡住扑面而来的热浪,声音嘶哑:“要走一起走,儿子不会丢下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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