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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1章 荀灌娘（第1页）

荀灌娘感觉自己快要散架了。连续数日不眠不休的狂奔，躲避追兵，穿越荒野，她的体力早已透支。胯下的战马口吐白沫，步履蹒跚。她身后，仅剩的几名忠心护卫也个个带伤，神情疲惫不堪，但眼神依旧坚定。

远远地，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片连绵的营帐！黑色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上面绣着狰狞的兽首和威严的“晋”字！一股肃杀而磅礴的气势扑面而来！

“是……是太傅的大军！”一名护卫激动地嘶哑喊道，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荀灌娘精神一振，强压下身体的极度疲惫和伤痛，猛地一夹马腹：“快！去大营！求见太傅！”

然而，当他们满怀希望地冲向那威严的大营辕门时，冰冷的现实给了他们当头一棒！

“站住！何方宵小！敢闯太傅行营！”一声厉喝响起！一队盔甲鲜明、手持长戟的羽林军士兵如同铜墙铁壁般拦住了去路！为首一名身材魁梧、面容冷峻的郎将，正是羽林左卫郎将栾喜！他眼神锐利如鹰，带着审视和毫不掩饰的轻蔑，扫视着这群衣衫褴褛、浑身血污的不速之客。

荀灌娘勒住马，强撑着疲惫的身体，在马背上抱拳，声音嘶哑却清晰：“将军！小女子荀灌娘！乃襄城太守荀崧之女！宛城被叛将杜曾重兵围困！危在旦夕！家父命我突围求援！闻得太傅与陛下銮驾已至虎牢关！特冒死前来！求见太傅！恳请太傅发兵！救我宛城百姓！救我父亲！”她一口气说完，胸口剧烈起伏，眼神却死死盯着栾喜。

“荀崧之女？宛城被围？”栾喜眉头紧锁，上下打量着荀灌娘。眼前这少女，虽然满脸血污尘土，但难掩清秀的轮廓，尤其那双眼睛，明亮而倔强。然而，她的话……太过匪夷所思！

“哼！”栾喜冷笑一声，“小娘子，莫要信口雌黄！宛城距此数百里！杜曾拥兵数万！围城如铁桶！你一个小小女子，如何能带着区区几人，突破重围，跑到这里来？怕不是哪个世家派来，想借着几分姿色，攀附太傅，搏个前程吧？”他话语刻薄，带着浓浓的怀疑和不屑。在他看来，这少女的话，漏洞百出！一个十三四岁的丫头，带着几个人，从数万大军包围中突围？简直是天方夜谭！定是那些想攀龙附凤的世家，耍的新花样！

荀灌娘闻言，一股怒火直冲头顶！她连日奔命，九死一生，为的是救父救城！竟被人如此污蔑！她猛地挺直脊梁，声音因愤怒而拔高：“将军！你可以不信我！但你不能辱我荀家清名！更不能辱我救父救城之心！我荀灌娘虽年幼，却也知忠孝大义！若非情势万分危急，我岂会以女子之身，冒死突围！将军请看！”她猛地撕开左臂被血浸透的衣袖，露出一道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这是突围时被贼兵所伤！我身后这些兄弟，人人带伤！数名忠仆，为护我突围，已战死途中！将军！这……难道是作假的吗？！”

她身后的护卫也纷纷露出身上伤口，眼中喷火，怒视着栾喜。

栾喜看着荀灌娘手臂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以及她眼中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倔强和悲愤，心中微微一震。这伤不似作假。但他还是难以相信一个小姑娘能做到如此地步。

“哼！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谁知道你这伤是怎么来的？”栾喜依旧嘴硬，但语气已不如刚才强硬，“太傅日理万机，銮驾在此，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速速退去！否则……休怪军法无情！”

荀灌娘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涌来！难道她拼死突围，历尽艰辛来到这里，却连太傅的面都见不到？宛城……父亲……难道真的没救了吗？

就在这时，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何事喧哗？”

只见一位身着盆领扎甲、气度沉稳的中年将领走了过来，正是羽林中郎将李恪！他方才在巡视营防，听到辕门处有争执，便走了过来。

栾喜连忙行礼：“禀中郎将！此女自称襄城太守荀崧之女，言宛城被杜曾围困，她突围来此求援！末将观其言语多有可疑，恐是奸细或攀附之徒，故阻拦！”

李恪的目光落在荀灌娘身上。少女虽然狼狈不堪，但身姿挺拔，眼神清澈而倔强，带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坚毅。尤其她手臂上那道伤口，血肉模糊，绝非伪装。她身后的护卫，虽疲惫不堪，但眼神中透着忠诚和悲愤。

“荀崧之女？”李恪沉吟片刻。荀崧此人，他略有耳闻，是位忠直之士。宛城被围的消息，之前也隐约有风声传来。

“你说你突围而来，可有凭证？”李恪声音平和，但带着威严。

荀灌娘眼中燃起一丝希望，连忙从怀中掏出一枚染血的玉佩和一张折叠的、被汗水血水浸透的帛书：“此乃家父随身玉佩！此为家父亲笔求援血书！请将军过目！”

李恪接过玉佩和帛书。玉佩古朴，刻有“荀”字，确非凡品。帛书字迹潦草，血迹斑斑，但内容清晰，正是荀崧泣血求援，言明宛城危殆，粮草将尽，恳请朝廷速发援兵！落款处，还有荀崧的私印！

李恪神色凝重起来。这血书做不得假！这少女所言非虚！

他深深看了荀灌娘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十三岁少女，竟有如此胆识和毅力！他转向栾喜：“栾郎将，此事非同小可！无论真假，都需禀报太傅定夺！万一是真的呢？贻误军机，你我都担待不起！”

栾喜被李恪这么一说，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脸色微变，不敢再阻拦。

李恪对荀灌娘道：“荀姑娘，请随我来。但太傅是否见你，非我能定。你……在此稍候。”他示意荀灌娘下马，在辕门内等候，自己则拿着玉佩和血书，快步向中军大帐走去。

等待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煎熬。荀灌娘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她望着那威严的中军大帐，心中忐忑不安。那位传说中的太傅邵明珠……他会相信自己吗？他会发兵吗？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李恪的身影终于再次出现，他快步走来，脸上带着一丝异样的神色。

“荀姑娘！”李恪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太傅召见！快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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