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家里人在笑苏轼的时候,韩卓已经拿起了被“冷落”的账本,开始翻看了起来。
但是似乎是觉得有些不妥,就轻轻用账本拍了拍韩执的肩头,把他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韩执回过头,又看到了韩卓手上的账本,便是凑了过去,问道:“大人,可是有所不妥?”
“自是有些不妥......”韩卓拉着他,来到了贵妃榻前坐下,然后道:“这上面记录的元日采购,是不是不太对啊?感觉......”
“感觉像是少了些什么。”
“少了什么吗?”韩执又凑近了一些,看向账本上列得密密麻麻的条目:
鸡鸭鱼肉、各色干果蜜饯、新布匹、香烛纸马、给下人的赏钱、预备待客的茶酒点心……他仔细上下反复看了看后,有些茫然地抬头:“没问题吧?府里往年采买大抵也是这些,没少什么吧?”
韩卓没直接回答,目光却越过韩执的肩膀,投向了床上那个正努力昂着小脑袋、咿咿呀呀宣告自己又一次翻身成功的小西瓜,又缓缓移向摇篮里睡得香甜、小脸粉扑扑的二西瓜。
“在外精明,在家就糊涂——你只算了往年旧例,可曾算上家里新添的这两张小嘴?”
韩卓这才道:“少了!少了许多!这蜜饯果子,只按往年大人份例预备,忘了孩子们也爱吃零嘴儿,尤其小西瓜眼看能抓着东西往嘴里送了......
“还有这新布匹,只算了大人做新衣的料子,小西瓜和二西瓜的新年小袄、小帽、新被褥的料子呢?新年本就是阖家欢庆,怎地大的记了,小的不计呢?”
“再是预备给来拜年小辈的红封——苏家双子的至少要吧?新打的平安锁、平安铃;还有那专给小儿洗沐辟邪用的柏叶、香草......可还要我再与你说?”
韩执这才恍然大悟,韩卓见况,才说道:“家里添了丁,是顶顶大的喜事,这年货采买,头一件就该把这两个小家伙算进去。一应用度,都要加上他们那份。吃穿用玩,哪一样能省?”
韩执点点头,韩卓就把账本合上,放到了一边。随后就揣着手,直接无视了韩执,回到了床边,此时程夫人已经等不及了——
她从自己的袖子里,就取出了两个“红封”,一个放到了小西瓜的肚皮上;一个放到了二西瓜的枕头旁边。
小西瓜正仰面躺着,努力蹬着小腿儿试图翻身,肚皮上忽然多了个东西。小脑袋一歪,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盯着那抹鲜艳的红色,小手立刻放弃了翻身大业,笨拙地朝红封抓去,小嘴发出兴奋的“哦哦”声。
韩执也走到小西瓜床边,没有立刻阻止儿子乱抓,只是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捏住红封一角,把它从小西瓜挥舞的小拳头下抽出来一点,避免被口水沾湿或抓破。
小西瓜不满地“啊”了一声,小手又锲而不舍地够过来。韩执的手腕微转,红封便在小西瓜眼前晃了晃,吸引着他的注意力,另一只手则快速整理了一下儿子蹭得有些凌乱的小衣襟。
苏洵此时就笑道:“这还未到新日,如何这般心急?”
程夫人白了他一眼,道:“新正元日散的是岁钱,图个吉利彩头。今日给的是压箱底的红封,取个‘压祟’之意,护佑孩儿岁岁平安。这福气,自然是越早压在身下越好。”
苏洵捋着短须,呵呵一笑,不再多言。
“初为人父,万事千头万绪,一时想不到也是常情。只是这年节大事,关乎阖家福祉,尤其小儿娇嫩,更需处处周全。亲家母这压祟红封,便是头一桩要紧事,图的是个平安顺遂的彩头。”
韩卓此时又说了,然后从自己的口袋里也取出了来两个红封,分别放到了小西瓜和二西瓜的旁边。这下子倒是把小西瓜的注意力又给转移了。
小家伙乌溜溜的眼睛瞬间瞪圆了,小脑袋费力地扭动着,看看肚皮上的,又看看床边新添的,小小的脸上写满了惊奇和“选择困难”。
他“啊”了一声,似乎想同时抓住所有,小手在空中激动地挥舞着,不知道该先扑向哪一个。
“小财迷,福气多了还挑拣上了?”程夫人被外孙的模样逗乐,拿起韩卓刚放下的其中一个红封,塞到小西瓜努力张开的小手里,“喏,这是你祖父给的,拿稳喽!”
小西瓜的小手立刻条件反射地攥紧,红封的棱角硌着他柔嫩的掌心,带来奇异的触感。他不再看其他的,专注地低下头,试图把手里这个“新玩具”塞进嘴里尝尝味道。
“不许吃不许吃!”
韩执眼疾手快,赶紧又把那红封从他嘴边“抢救”出来,惹得小家伙又是一阵不满的“抗议”。
苏轸一直含笑看着,此时也走上前来。她从袖中取出两个小小的、同样绣着吉祥图案的锦囊,将程夫人和韩卓给的红封分别装了进去,仔细收紧袋口的丝绳。
“这样便不会弄脏了,也免得被这小淘气啃坏了。”苏轸笑着解释,将装了红封的锦囊重新放回小西瓜肚皮上和二西瓜枕边。
锦囊柔软,颜色也更柔和,小西瓜抓着鼓鼓囊囊的小袋子,感觉新奇,暂时忘了啃咬的念头,只是好奇地捏着、晃着。
小西瓜捏在胖乎乎的小手里,感觉比那硬邦邦的红封有趣得多。他专注地晃动着鼓囊囊的小袋子,听着里面轻微窸窣的声响,小嘴咧开,露出粉嫩的牙床,发出满足的“咯咯”笑。
苏轸此时就把这个一直不安分的小家伙给抱了起来,道:“小家伙,要过新年了,让你赶巧了去呢。”
小西瓜骤然被母亲抱起,视野拔高,更是新奇。他扭动着小身子,小手还紧紧攥着那个装着红封的柔软锦囊,小脑袋转来转去,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暖阁里每一个熟悉又温暖的面孔
“啊!啊——!”他像是巡视自己领地的小将军,兴奋地挥舞着手里的锦囊,对着每个人宣告自己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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