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廉他......”
雨侯眸中盈满哀戚之色,他虽与飞廉相识时日尚短,却早被这灵猴活泼跳脱的天性所感染,更对其赤诚坦荡、重情重义的性情深为心折。
此刻望见飞廉生命沉寂寞的惨状,胸中翻涌的怒涛间,更多是难以排遣的痛惜。他多愿眼前种种不过南柯一梦,然现实如刀,终只能化作一声浸透无奈的叹息。
“接下来作何打算?”雨侯轻声问道。
洛商沉默无言,他目光遥遥投向残破的罗生海墟,眼底翻涌的怒意渐渐平息,转而化作一片深邃的悲悯。
他本欲踏平罗生仙门,可天道昭昭,首恶既诛,余者不过缥缈浮尘,又何须徒增杀孽呢。
“飞廉的妖丹必讨,飞廉的血仇必报!”
微风掠过,洛商衣袂翻飞如刃,他眼底寒芒骤现,五指缓缓收拢,骨节迸出森然脆响,他转身一字一顿道:“去玄丹仙阁!”
“啊!”雨侯稍稍诧异,声音里透着难以置信,“方才那一战凶险万分,你的体力必然损耗甚巨,当真不用休整调息再行启程么?”
“时不我待,飞廉危在旦夕,纵使我体力未复,也只能在途中调息了。”
话音未落,洛商已纵身跃上飞舰,雨侯凝望着残破的罗生海墟,眼底忽有寒芒乍现,却又转瞬即逝,他闭目深吸一口气,终是摇了摇头,衣袂翻飞间紧随其后。
上使静立飞舰舷边,眼底映着方才惊天动地的战况余韵,他面上仍端着几分倨傲,唇角却已不自觉地绷紧,他轻哼一声,语气依旧冷淡,可尾音却微妙地软了三分。
......
数日后,玄丹仙阁海域。
洛商凌空而立,他单手提着斩天剑,剑锋流转着冷冽寒芒,他衣袍猎猎作响,周身气势如渊似海。
“丹青师,速来受诛!”
他一双眸子淡漠地俯瞰着下方玄丹仙阁,一声轻喝却似九天惊雷炸响。
他的身下前方,矗立着一座方圆巨大的海岛,名唤赤焰流波岛。岛心那座火山贯入云霄,日夜喷薄的岩浆似赤龙吐息,将半片苍穹映得如同血染。
那岩浆灼流奔涌而下,于火山口至山肩凝铸成环状赤岩壁垒,仿佛天道亲手画下的朱砂禁制。那岩壁如熔金浇筑,在翻腾的炽焰中折射出刺目血光,与天际火云交相灼烧,将整座岛屿笼罩在炼狱般的猩红里。
火山口之下,岩浆如赤龙盘绕,而在这沸腾的火脉之上,竟矗立着一片巍峨的丹阁群——玄丹仙阁如众星拱月,环伺火山。
而每座丹阁皆以赤晶玄铁铸就,高耸入云,檐角飞翘,似要凌空而去。阁身刻满古老丹纹,在岩浆映照下,隐隐流转,仿佛有大道真火在其间游走。
千百尊炉鼎,大如殿宇,小若磨盘,皆以秘法悬于岩浆之上,炉底赤红,炉身青幽,炉口吞吐着五彩丹气。它们并非死物,而是如活物般,随着岩浆的起伏微微震颤,仿佛在呼吸。
玄丹仙阁的千重丹阁下,赤焰流壁如刀削斧劈,偶有飞瀑自岩缝间迸发,却不是寻常流水,而是滚烫的丹霞玉液,在坠落途中便蒸腾成七彩烟霞,将玄丹仙阁笼罩在氤氲仙雾之中。
又有九曲盘龙栈道贴崖而建,以赤焰火山火晶铺就,阶阶生辉,宛如羽化登仙的天阶。
山门处,两根赤玉天柱直插云霄,柱上缠绕着两条活生生的岩浆火龙。门匾“玄丹仙阁”四字并非墨书,而是以流动的熔金写就,随着火山呼吸明灭不定。
火山之下的赤焰流波岛,是一片仙凡交织的沸腾坊市。
千药庐如星罗棋布,檐下悬挂着各色丹旗。青旗招展处,是专治经脉灼伤的寒髓散;赤幡飘摇间,在兜售能抗岩浆毒气的避火丹。每间药庐前都排着长队,有衣衫褴褛的凡人攥着传家玉佩,也有锦衣修士直接倾倒出灵石小山。
更远处,铸炉坊的轰鸣声震得地面微颤。三百斤重的玄铁锤砸在通红的丹炉胚胎上,溅起的火星竟在半空结成先天八卦纹。赤膊匠人们浑身泛着不正常的金红色——他们早被炉火熬炼得半人半器。
而最热闹的当属醉仙楼,三层木构建筑竟全用防火珊瑚搭建。二楼雅座里,求药者正与丹师推杯换盏,杯中不是酒,而是刚从火山口舀来的岩浆精粹。
极目远眺,赤焰流波岛外的整片血色海域,千百艘奇异舟楫穿梭如织,有玄丹仙阁的赤铜楼船,船首铸成丹炉形状,航行时会不断喷吐七彩丹雾。
有各派求药的青玉飞舟,船身刻满避火符咒,远远望去如一群踏浪青鸾。亦有民间火浣布帆船,船帆竟是用火山蛛丝织就,遇火不焚反显华彩。
“何方宵小,敢来我玄丹仙阁放肆!”
天际一声震怒,七道雪亮剑光割裂云霞,那是玄丹仙阁的七曜剑使,踏着本命丹火剑破空而至。
“犯我丹境者,死!”
为首的玉衡剑使怒叱未绝,七人剑指已同时迸发术光,霎时间,七道蕴含本命丹火的术法轰然暴动,宛如火山喷发时最暴烈的七道熔岩洪流。
“轰!”
七道流光交织成网,划过炽热震颤的空气,从七星罡位一齐猛射向凌空的洛商。
“滚!”
只待七道流光逼近的一刹,洛商陡然一声震喝,与此同时,一股凌厉的剑道龙气自他体内骤然迸发,如怒海狂涛般席卷四方。
但听得阵阵惊叹哀嚎,七曜剑使足下丹火剑瞬间崩出蛛网般的裂痕,那剑道龙气如九霄惊雷贯顶,七人护体罡气尚未成形便轰然破碎,瞳孔中倒映的最后一幕,是洛商衣袂翻飞间那道睥睨天地的剑影。
“哗!”
七曜剑使双眼翻白,身躯如断线纸鸢般坠落,在赤焰流波岛灼热的空气中划出七道焦痕,重重的砸进了血色的流波海中。
“唰、唰、唰。”
玄丹仙阁三位长老御剑,自火山的丹阁破空而至,为首的大长老赤须如火,腰间悬着的不是玉佩,而是一尊活着的紫金丹炉,炉口尚不断吞吐着丹道气息。
“洛商!你大闹长生宴,我等正愁寻你不得,不想你竟自投罗网。”
大长老纵声长笑,赤须如火般颤动,腰间紫金丹炉骤然喷涌出三丈丹霞。他眸中凶光暴涨,声如雷霆炸响:“二位长老,结三才焚天阵!今日定要生擒此獠以献阁主!”
“是!”左右二位长老异口同声应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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