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莹望着丈夫染血的侧脸,忽然想起初遇那日,他也是这般站在演武场中央,说要做个“不负苍生”的储君。
废墟深处传来孩童的啼哭声,沈砚舟与林楚莹对视一眼,同时转身走向灾民。
青梧慌忙追上去,将披风重新披在太子肩上,李平海则挥剑劈开拦路的焦木。
暮色中,四人的身影渐渐融入忙碌的人群,宛如四盏明灯,在这片焦土上燃起新的希望。
"殿下,让我留下!"
她勒住马,杏眼通红。
"时姑娘孤身在此救人,我怎能躲在东宫?"
沈砚舟望着她被火光映红的脸庞,喉间发紧。
此刻金吾卫正在火场四周戒严,而暗处不知还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场混乱。
"回宫!"
他沉下脸,玄色锦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东宫需要你坐镇,若有变故......"
"变故?"
林楚莹突然冷笑,绣鞋踩进泥坑也浑然不觉。
"难道比亲眼看着百姓葬身火海更可怕?沈砚舟,你总说要做明君,可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又谈何护天下?"
话音未落,她已提着沾满泥污的裙摆冲进临时搭建的医棚。
沈砚舟望着她倔强的背影,手按在剑柄上青筋暴起。
城西街道上躺满焦黑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皮肉焦糊味,远处传来时晚夏清冷的声音:"先救这个老伯,快取止血散!"
林楚莹跌跌撞撞奔到时晚夏身边,却在看清地上的景象时猛然顿住。
那是个被烧得面目全非的老者,破烂的衣襟下露出半截焦黑的手臂,灰白的头发蜷曲成炭状,嘴角溢出的鲜血在泥地上晕染成诡异的图案。
"别碰。"
时晚夏按住她要探脉的手,素白衣袖沾满血污。
"肋骨断了三根,肺叶......"她突然哽住,转头将手中染血的布条狠狠掷在地上,"去拿门板!下一个!"
"抓住他!纵火犯在那儿!"
混乱的叫喊声打断思绪。两名衙役拖着个满脸血污的中年人冲来,那人脚踝的镣铐在石板路上拖出刺耳声响。
林楚莹猛地抬头,正对上犯人阴鸷的目光。
"烧得好!"犯人突然疯狂大笑,嘴角溢出的血沫溅在她裙角。
"太子不是要查贪墨?去问户部尚书啊!问他城西粮仓的霉米都卖给了谁......"
话音未落,一道寒光破空而来。
沈砚舟的软剑堪堪挡开飞来的匕首,而犯人喉间已渗出黑血,抽搐着瘫倒在地。
人群顿时炸开锅,几个蒙面人混在混乱中想要逃跑,却被暗处冲出的侍卫一一制住。
"殿下小心!"时晚夏突然扑过来。
林楚莹只觉眼前一花,沈砚舟已将她护在身后,软剑出鞘的寒光中,三支弩箭钉在身后的木柱上。
"带太子妃回宫!"
沈砚舟的声音冷得像冰,"将现场所有人带回刑部,一个都不许放走!"
林楚莹被侍卫架着往外走时,听见沈砚舟在身后对时晚夏吩咐:"清点死者名册,查明那个犯人身份。还有......"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却坚定,"派人保护好时姑娘,她今夜见到的太多了。"
马车缓缓驶离火场,林楚莹透过车窗望着渐远的火光。
沈砚舟的话犹在耳畔,可那些烧焦的躯体、犯人临终的狞笑,还有时晚夏通红的眼眶,早已深深烙进她心里。
这场大火烧穿的,恐怕不只是粮仓的屋顶,更是京城平静表象下的暗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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