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光线从门缝里流泻出来。
房内的景象瞬间冲入杨暄低垂的眼帘。
光线比甬道更为昏沉。偌大的书房,只在墙角点着三盏精致的鎏金宫灯,灯罩上绘着姿态妖娆的仕女图,光线穿过细腻的薄纱,流泻在铺满整个地面的、厚如茵褥的猩红织锦地毯上,形成一片片暧昧不明的光斑。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只有灯芯燃烧时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杨国忠就半躺在对面墙边一张巨大的紫檀木软榻上。
榻上铺着厚厚一层雪白的雪狐皮,皮毛在灯光下闪烁着柔和的银光。
锦被只盖到他腰间,身上穿着昂贵的月白色丝绸寝衣,但胸口位置却反常地高高隆起,缠着层层叠叠、雪白崭新的绷带。
那雪白之上,一大团极其刺眼的、已经发褐的暗红血迹,如同一个丑陋的烙印,深深地嵌在心脏的位置,散发出浓重的死亡气息。
视线向上移动。杨暄的呼吸几乎停滞了一瞬。
那张曾经充满了威棱、算计和无穷无尽权势欲望的脸庞,如今已是蜡黄浮肿,如同在水中浸泡多日的尸体。
两颊深深地凹陷下去,颧骨如同嶙峋的山石般高高凸起。
眼窝深陷,如同两个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洞,周围布满了青黑色的阴影。
曾经锐利如鹰隼、能让满朝文武不寒而栗的眼神,此刻浑浊不堪,布满了惊惶的、蛛网般的红血丝,深陷在松弛的、布满皱纹的眼袋深处。
那双眼睛在浑浊的眼眶里不安地转动着,每一次转动都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暴躁、疯狂和深入骨髓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惧。
短短几日,他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抽干了所有生命的精粹,只剩下一层松弛蜡黄的皮囊裹着一副行将就木的枯骨。
即使半躺着,也给人一种纸船行于怒海、随时会被一个浪头彻底撕碎的惊悸破碎感。
三名穿着深绿色绸袍、须发皆白的太医,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躬着腰,大气不敢出地侍立在榻边三步之外,垂着头颅,眼观鼻,鼻观心,如同泥塑木雕。
房间里空气沉重凝滞到了极点,混合着沉水香也无法彻底压制的血腥药味,还有杨国忠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行将就木的老兽特有的、如同腐败树叶堆积般的腐朽衰败气息。
浓重的压力如同实质的铅块,沉沉压在每个人的心口,仿佛要将人的灵魂都挤压出来。
当杨国忠那浑浊不堪、疯狂转动的目光,终于落在被两个铁甲卫士如同扔一袋垃圾般、重重丢在厚厚地毯上的杨暄身上时,那眼底瞬间翻涌起极其复杂汹涌的情绪风暴!
刻骨的恨意如同毒蛇在噬咬他的心脏——若非这个逆子!这个他曾经寄予厚望的嫡长子!
竟然丧心病狂地带人刺杀于他,他何至于落得如此重伤濒死、众叛亲离、困守孤城的下场?!
这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将他焚烧殆尽!
一丝扭曲的、连他自己都不敢直视的“痛心”——亲手下令将这个儿子囚禁在比地狱更可怕的水牢,日夜折磨……
那个襁褓中曾被他高高举起、视若珍宝、寄托了煊赫门所有未来的麒麟儿……
如今竟成了这副比野狗还不如的模样……这念头如同毒刺,让他本就痛苦不堪的神经一阵抽搐。
还有一种绝境中看到最后一件可堪利用的工具的狂热算计——煊赫门在长安和蜀地,总还有些隐藏的、死忠的旧部吧?
这逆子若真能在死亡的威胁下“幡然悔悟”、“痛改前非”……未必不能榨取出最后一点利用价值……骨肉至亲终究……或许还能在那些墙头草面前演一出“父慈子孝”的戏码,稳定人心?
种种矛盾而剧烈的念头在他脑中激烈地碰撞、撕扯,混合着濒死的恐惧、对外援迟迟不到的忧虑,让他干裂起皮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微微哆嗦起来,嘶哑微弱得如同被砂纸打磨朽木的声音,极其费力地从他喉咙深处挤出,每一个字都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逆……逆子……”仅仅吐出这两个字,便引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烈呛咳,身体如同离水的鱼般在铺着雪狐皮的软榻上痛苦地痉挛挣扎起来,蜡黄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嘴角再次溢出一丝暗红色的、带着泡沫的血沫。
旁边一位年纪最长的太医下意识地想上前查看,却被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地、如同恶鬼般瞪了一眼!
那眼神中的疯狂和警告,让老太医浑身一颤,慌忙退了回去,头垂得更低了。
两个架着杨暄的重甲卫士,仿佛执行着一套刻板而无情的程序,没有等待任何人的示意。
就在杨国忠咳嗽稍歇、喘息未定的瞬间,他们猛地同时发力,将杨暄的身体狠狠往前一推!
失去了身后铁甲士兵那冰冷的支撑,杨暄的身体如同断线的傀儡,“噗通”一声,双膝重重地砸在厚厚柔软的波斯地毯上!
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他眼前发黑。
整个身体因为极度的虚脱、失血和左肩伤口那持续的、如同被烙铁灼烧般的剧痛,而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如同风中的残烛。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让软榻上那个如同枯骨般的衰老面容,清晰地落入自己低垂眼帘的视野里。
他的脸,此刻就是一幅绝望的画卷。污秽、干涸的血污、在刚才挣扎时新沾染的湿泥,混合着冰冷的汗水,糊满了整个面庞。
泪水——被他以强悍到非人的意志生生逼出的、充满了生理性痛苦的泪水——汹涌地从干裂起皮的眼角冲开污垢,在肮脏的脸上冲刷出两道刺眼的惨白痕迹,如同两条扭曲的伤疤,直达他同样沾满泥点的下颌。
左肩伤口处传来一阵阵钻心刺骨的钝痛和抽搐,深埋在腐肉中的“影牙”如同一个冰冷的锚点,时刻提醒着他的使命。他恰到好处地让鼻涕也流了出来,与泪水混在一起,在脸上泥垢的阻滞下流淌得更加滞涩、狼狈不堪。
极度痛苦下的“悔恨”和“孺慕”。一个濒死的儿子在父亲面前所能展现出的最卑微、最彻底的忏悔姿态。
“父……父亲啊——!!”一声嘶哑到完全破音、仿佛声带被砂轮磨穿的悲嚎,带着浓重到化不开的哭腔,如同杜鹃泣血,骤然在昏沉死寂得如同坟墓的书房内炸开!
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孺慕”之情!这声音凄厉得让三个太医的身体都同时一抖,连门口那两个如同铁塔般的重甲卫士,按在刀柄上的手指都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他不再是被卫士拖行,而是用自己的膝盖!
像一个真正被悔恨击垮、不顾一切乞求饶恕的罪人!
他艰难地、痛苦无比地蹭着名贵的地毯,拼命向软榻靠近!
每一步的前蹭,都如同在用膝盖蹭过滚烫的铁板!
左肩溃烂的伤口因为身体的移动,剧烈地摩擦着肮脏的绷带、摩擦着深埋在其中的“影牙”刀柄!
每一次摩擦都让那柄冰冷致命的匕首更深地嵌入坏死的组织,每一次都带来新的、如同刀刮骨髓的剧毒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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