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世界仿佛被投入了墨汁,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只剩下四人如同破旧风箱般粗重、剧烈、带着劫后余生颤抖的喘息声,以及那在死寂中擂鼓般狂跳、几乎要撞破胸膛的心脏搏动声!
咚咚!咚咚!每一下都敲打在紧绷的神经上。
密室不大,约莫两丈见方,像一个被遗忘千年的粗糙石椁。墙壁是冰冷坚硬、带着湿滑水汽的岩石,触手生寒,仿佛能吸走人身上最后一丝热量。
地面铺着凹凸不平的粗糙石板,积着厚厚的灰尘,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噗噗”声。
空气污浊不堪,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味、深入骨髓的霉味,混合着他们身上带来的焦糊味、血腥味、汗臭味,以及晋岳官袍上熏香被污浊后发出的怪异气味,糅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属于死亡、绝望和古老秘密的窒息气息。
“嚓……”一点微弱的火光亮起,是王新民摸索着,用颤抖的手从怀中掏出防水的火折子,点亮了挂在壁钉上的一盏老旧油灯。
豆大的昏黄火苗在浑浊污浊的空气中微弱地跳动,光影摇曳,将四人扭曲、晃动的巨大黑影投射在嶙峋粗糙的石壁上,如同伺机而动的鬼魅,无声地嘲弄着他们的狼狈和渺小。
光与影的边界模糊不清,更添几分阴森诡谲。
“呼…呼…活…活下来了?我们…活下来了?”晋岳瘫坐在冰冷的石地上,背靠着湿滑冰冷的石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刚才滚落台阶时撞伤的肋骨,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那身象征着权力与地位的绯红官袍彻底成了破布,被汗水、泪水和灰烬浸透,紧紧贴在因恐惧而颤抖不止的肥硕身躯上,勾勒出狼狈不堪、令人鄙夷的轮廓。
他脸上涕泪与烟灰混合成泥浆,糊住了半张脸,只有一双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还残留着极致惊恐后的茫然和虚脱,失神地望着跳动的火苗,仿佛灵魂还未从地狱边缘爬回来。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精心打理的胡须,入手一片黏腻脏污,一股强烈的屈辱感和后怕涌上心头,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混合着脸上的污垢,形成新的沟壑。
“天可怜见…天可怜见…”
“活下来?”靠在另一面冰冷石壁上的杨子钊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如同冰锥刺破寂静。
他胸膛依旧剧烈起伏,汗水浸透了内衫,紧贴着冰冷的铁甲,带来一阵阵寒意。
但那双眼睛已迅速从劫后余生的片刻松懈中重新凝聚起鹰隼般的锐利和一种困兽般的凶戾。
他抬起手,用还算干净的里衣袖口狠狠抹了一把脸上混合着汗水、泪水和黑灰的污垢,露出一张疲惫不堪但线条依旧刚硬如铁、写满冷酷决绝的面孔。
昏黄摇曳的光线下,那双眼睛闪烁着幽冷的光芒,如同被困在陷阱中的猛兽,警惕地扫视着这个狭小的空间和另外三人。
他冷冷地扫了一眼瘫软如泥、涕泪横流的晋岳,嘴角扯出一个毫不掩饰讥讽和鄙夷的弧度:“晋尚书,我的监军大人,你以为这就结束了?躲进这老鼠洞就万事大吉了?这地窖的石板能挡住外面那焚城灭地的烈火?能挡住无孔不入、沾之即死的毒烟?能挡住朱雀军那些如狼似虎的鹰犬,他们掘地三尺的搜索?”
他的声音嘶哑低沉,带着一种被困的焦躁和对同伴天真的极度不耐,每一个反问都像鞭子抽打在晋岳脆弱的心防上。
晋岳被他看得浑身一哆嗦,刚刚升起的那点如同肥皂泡般脆弱的侥幸瞬间破灭,脸色再次煞白如纸,嘴唇哆嗦着:“那…那怎么办?杨将军!你是主将,你得拿个主意啊!我们…我们不能在这里等死啊!”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牵扯到伤处又是一阵痛呼,官袍下摆沾满了尘土和某种可疑的暗色污渍,“本官…本官是朝廷钦命的兵部尚书、监军!肩负重任!不能…不能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啊!陛下…陛下还等着我的奏报…”
他试图用身份和皇命来给自己壮胆,但颤抖的声音暴露了他内心的极度恐惧。
“主意?”杨子钊再次嗤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不再看晋岳,目光如刀般转向沉默守护在入口石板旁、如同磐石般的王新民,“王新民!清点!还有多少人?东西呢?”
他刻意忽略了晋岳的身份强调,此刻,官职、地位,在这生死绝境中,一文不值。
只有生存,才是唯一的真理。
王新民喘匀了气,快速检查了一下自己和身边同样惊魂未定、脸上带着烟熏火燎痕迹的李四。
又警惕地扫视了一圈狭小密室内的每一个阴影角落,确认再无他人。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难以掩饰的悲痛和沉重:“回大将军,就…就剩我们四个了。张伍刚才…被横梁砸中,没能进来。小七…小七之前在南门就…”
他没有说下去,但眼中闪过深切的痛楚。
他顿了顿,指向密室角落里堆着的三个落满厚厚灰尘、用坚固铁皮包角的沉重木箱,“箱子都在,属下检查过,锁扣完好,没被撬动过。里面有水囊、风干的肉条、盐巴,还有…”
他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隐秘,“…还有您吩咐准备的那几套粗布民夫衣物和伪造的路引文书。”
这是杨子钊在城破危机初显端倪时,秘密吩咐他这位绝对心腹准备的最后退路,是压在箱底的、见不得光的保命符。
箱子的存在,让这冰冷的石穴里,透出了一丝微弱的希望。
“好!”杨子钊眼中那丝狠厉的精光瞬间大盛,如同黑暗中点燃的鬼火,驱散了部分疲惫。
“等!”他斩钉截铁地低喝,声音在狭小的石壁间碰撞、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等到外面火势稍弱,烧无可烧;或者等到朱雀军入城搜索、制造新的混乱之时,那就是我们脱身的时机!”他猛地抬手指向密室深处一个被几个空木箱和破麻袋半掩着的、更小的、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洞口,那里比入口更加幽深黑暗,仿佛巨兽的咽喉。
“这条密道,”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隐秘的自傲,“通往后山一处废弃多年的炭窑,入口极其隐蔽,被藤蔓和落石掩盖,知道具体位置的人,算上我,不超过三个!出去后,我们立刻换上民夫衣服,把脸弄脏,混入逃难的百姓人流,钻进山林!绕开官道,走小路,回成都府!”
他的计划清晰、冷酷,透着职业军人的果断和对生路的执着算计。
成都府,是他权力网络的中心,也是他唯一能翻盘的希望所在。
晋岳闻言,眼中那点微弱的希望火苗“腾”地一下燃烧起来,仿佛溺水者抓住了浮木,脸上竟然挤出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密道?!还有密道?!杨将军!您真是…真是深谋远虑!未雨绸缪!国之柱石!下官…下官佩服!佩服之至啊!”
他挣扎着就想往那个小洞口爬去,仿佛那幽暗的甬道就是通往天堂的阶梯,什么疼痛、体面都顾不上了。
“站住!找死吗?!”杨子钊厉声喝止,声音如同寒冰碎裂,带着实质般的杀气。
他一步跨前,高大的身影在摇曳的昏黄灯光下如同择人而噬的魔神,投下的阴影完全笼罩了晋岳。
“现在出去?外面是什么?是能把石头都烧化的火海!是吸一口就烂肺的毒烟!还有朱雀军!无数双眼睛正盯着城头每一寸地方!你想变成烤猪?还是想被他们的强弩射成刺猬?!”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在晋岳惊恐的脸上、王新民坚毅但难掩疲惫的脸上、李四紧张不安的脸上缓缓扫过,带着赤裸裸的、不容置疑的警告和浓烈的杀意:“都给我听清楚了!从现在起,我们四个的命,就绑在这一根绳子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谁敢乱动,暴露了这里!谁敢不听号令!或者…”
他刻意加重语气,目光死死钉在晋岳那因恐惧而放大的瞳孔上,“…谁敢存了异心,想独自溜走,或者出去后为了保命、为了前程,走漏了半点风声!休怪我杨子钊刀下无情!‘断岳’饮血,从不问身份!”
他的手,“唰”地一声,精准而有力地按在了腰间那柄造型古朴、杀气森然的佩刀“断岳”的鲨鱼皮刀柄上,刀鞘与冰冷的甲叶摩擦发出刺耳的“噌啷”声,在死寂的密室中如同惊雷炸响,震得人心头发颤。
密室内瞬间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诡异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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