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下的黑暗随着撤退的水魔大军散去,日光也终于穿透水面撒了下来,将海域照得和果冻一样透亮。
解清玄这才发现他们其实距离海面很近,距离海底也不远,也就三五十米的样子。海底没有任何珊瑚贝壳之类的生物居住,构成海底的也不是细沙,而是连绵不断的平滑岩石,如镜面一样折射着上方的海弧面。环顾而去,解清玄觉得他们好像是在一个巨大的水晶球的底部一样,奇异的光线将极远处、迷之海域之外的岸边景色都折射到了水晶球的顶部,仿佛她伸出手就能碰到那些在岸边忙碌的魔罗族渔民。
“两个人族的娃娃,随着我那些孩儿们过来吧。”
走神间,遮天蔽日的千百万水魔已经只剩下溪流大小的墨流,蜿蜒地向未知处游去。
墨水溪流中留下了一滴在果冻海中,那是水镜。他怔怔地注视着黑色远去,回头看了看解清玄与段莫弃,又再次看向同族们消失的方向。
最后他还是飘飘荡荡地游回了解清玄身边。
“师尊,我们过去吧!”水镜围着二人催促。
段莫弃面色严肃地向着声来方向行礼:“这位前辈,我等贸然闯入您的领地着实冒昧,”他从百宝袋中取出个观赏性大于实用性的地宝双手奉上,“这【木樨角】便留于您当做赔不是了。我们二人绝无意再多叨扰,就此……”
“我们这就来!前辈!”解清玄见他想拒绝,赶紧率先动身追着墨水溪流游了过去:“走吧,前辈应该没有要害我们的意思。”
【方才她本可以将自己的分身留在我神识中作为要挟,但前辈却很厚道地把那点分神自毁了。】她将识海中的事删掉一些不重要的细节后告诉了段莫弃。
【前辈好像也是对我在那个世界的记忆感兴趣。】
【即使她没有恶意,我们也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去沾染不相干的姻缘的好。何况滞留于此等大型迷阵之中我们犹如砧上鱼肉随时任人宰割,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富贵险中求徒弟,而且你知道吗……】解清玄目光炯炯地看向段莫弃【这位前辈,好像是龙族!】
段莫弃闻言也是瞳孔一震,龙族?魔界除了虬臾竟还有其他龙族常住?
【师尊,你可能确定……】交谈间段莫弃已经被解清玄带着追上了水魔们的尾巴。
【六成确定吧?但值得去看看不是吗?】
若这位前辈刚好有颗用不大上的魔龙珠在肚子里的话……
这种天降机缘解清玄简直不敢想!
……
空荡荡的海底死一样的寂静,没有鱼虾没有珊瑚海草,甚至可能没有浮游生物。
一行人跟着水魔们游了一刻钟左右,那些水魔突然再次散开,而他们身后露出了一颗二三十米高的海蓝色珊瑚树。
那珊瑚树孤零零又突兀的拔地而起,材质像是半透明的水母一样,但却又肉眼可见的坚硬,只有靠上部分的几缕末端珊瑚枝稍微柔软,随着洋流如呼吸一般飘摇。方才散开的水魔们也跟随着洋流的节奏环绕着珊瑚树,化作一颗颗黑色小珍珠附着在珊瑚树之上,为这颗美得令人窒息的水中树再添了几分灵动点缀。
“你们两个先坐下吧,别拘谨。”那棵巨大的珊瑚树说话了。
于此同时,珊瑚树枝叶间飘出两团磷光闪闪的七彩纱雾,缓缓向二人飘来,待那两团轻柔霓虹飘至近前,解清玄才意识到这是两片两片轻薄透光的七彩纱布。
解清玄与段莫弃皆为这位前辈的真身还有她送出的“座位”所震撼。
“这,这是……什么鲛绡吗?”
解清玄在触到那布匹的瞬间便感受到了这不可思议的质感,这布匹竟比水还光滑柔软,它不仅本身轻柔,甚至把触碰它的人也变轻了似的。解清玄方才还在暗自吐槽,这在水里站着和坐着有什么区别,现在她懂了。
“啊,这布啊,是本座无聊时用自己的鬃毛随便织的,也没起过什么名字,你们想怎么叫都行。”
龙族的肉身会缓慢的被所处环境改变,这位前辈的鬃毛所织布匹确实与鲛绡有些相似,但这质感与华丽程度可比鲛绡强上不知道多少倍,而且似乎还有些鲛绡所没有的功效。
段莫弃这下彻底没有要走的意思了,乖乖盘坐在龙毛鲛绡上静候安排了。这位龙族前辈的修为他此刻是完全看不清的,估摸着应该也是虬臾那个级别的老妖怪,在这位前辈面前他们确实是没什么可挣扎的了。
“好了孩子,打开你的思维,该把剩下的那些记忆给本座看看了。”
一缕纯水向着解清玄流去,围着她的脑袋打转。
那颗珊瑚树的主干又微微向着段莫弃倾斜道:“还有你,半人半龙的娃娃,你和螭尘是什么关系?”
“……”
“本座也不占你们小辈的便宜。作为交换,你们便把我这两匹布拿走是了,有什么问题可以尽管开口,本座可不像螭尘那样吝惜言语。”
“前辈与螭尘前辈相识?”段莫弃喃喃起身行礼:“螭尘前辈于晚辈有救命之恩,晚辈如今的灵根便是来自螭尘前辈。晚辈也在此多谢前辈好意,我等不敢再奢求前辈馈赠,只希望前辈能在尽兴后放我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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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莫弃向来如此滴水不漏泾渭分明,解清玄还想着问问这位前辈有没有魔龙珠跟他们换呢,但段莫弃看起来是不打算问了。
【以我们现有资源与交情还不配与前辈谈龙珠交易。而且师尊待会也要注意,莫要知浅言深……】
【你这说的跟我能控制让前辈看多少记忆似的,刚才我基本已经被前辈看光了,想言多深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啊……】
【师尊还想开放神识让前辈自己看?去交涉一番,让前辈听你口述的啊?】
【啊这……怪麻烦的。】解清玄挠头。
“……”
不管怎样解清玄现在也不再妄想天上掉龙珠的事,想着赶紧把答应前辈的记忆交出去,赶紧完事走人就是。
“你们谈完了?终于该本座了?”珊瑚龙带着几分玩笑似的埋怨起来。
“抱歉抱歉……您久等了。”解清玄赶紧开放思维,纳入了这位隐世龙族的神识。因为这次主动接受,所以解清玄的精神没有被拽入意识空间,她的肉身还能保持一部分神志与这位前辈交谈。
“倒是个爽快的。”珊瑚龙似乎很满意解清玄痛快地打开了精神屏障。
东西她是不好意思开口要了,但信息还是多少给问一问的:“前辈可否告诉我们您的尊姓大名?这迷之海域是属于您的秘境吗?还有您为什么对我的记忆那么感兴趣?”
“呵呵,也罢也罢,本座也是几百年没有招待过客人了,便多与你们聊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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