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务副县长?
这可不是什么小位置。他前几年初出茅庐,跟着几个大哥一起,在汇都区承接事业单位的建筑工程,恰逢年终结算工程款,有幸见到了常务副区长;打过一阵交道之后,才知道这类人物是政府的钱袋子,分管给企业的工程款结算,万万不能得罪。
而明月照又是他的女朋友……丁尧这才意识到自己冒失了。他赶紧干笑了两声,手中的酒杯也放了下来,讪讪地退回了自己的座位。
虽然在明月照面前碰了壁,但丁尧骨子里的那股好胜心和爱出风头的劲儿却并未消散。早在鱼泉一中上学的时候,他就是一个争强好胜的主子。为了在女同学面前不丢份,甚至偷了几回父母的钱,请要好的同学下馆子。
环顾四周,他看到陈东莱身边依然围着不少同学,恭维声不断。有人请教他关于地方经济发展的问题,有人打听政策走向,甚至还有人想请他帮忙解决一些小问题。陈东莱游刃有余地应对着,态度温和又不失原则,让丁尧看在眼里,心里颇为不忿。
这小子不过是运气好,攀上了高枝。他自己好歹也是在汇川闯出了一片天地的老板,怎么能被这帮同学比下去?
“哎,都别争了,别争了!”丁尧突然站了起来,提高了嗓门,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他拿出自己的皮夹,抽出一沓人民币,豪气地拍在桌上,大声道:“今天这顿饭,我丁尧买单!算是感谢大家百忙之中赏脸!”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丁尧手中的钞票上。王建军连忙客气道:“丁尧,这怎么行,AA制,咱们说好的!”
丁尧大手一挥,颇有些得意地摆了摆手:“嗨,都是老同学,说这些干嘛!吃个饭而已!再说了,这饭店也太拘束了点,大家伙儿是不是还没尽兴啊?”
他顿了顿,扫了一眼包厢里的人,尤其是在陈东莱脸上停留了几秒,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高声提议道:
“这样吧,我做东,请大家伙儿继续到旁边新开的‘金帝国际’KtV混第二场!咱们再好好乐乐,不醉不归!”
他的提议立刻得到了不少同学的响应,尤其是那些平时不怎么有机会进KtV的,或者想继续巴结丁尧,以后好在汇川办事找他方便的,纷纷开始起哄。一时间,包厢里又热闹起来,充满了对“第二场”的期待与欢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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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鱼泉饭店出来,步行不过五分钟,一行人便来到了灯火璀璨的“金帝国际”卡拉oK。这座娱乐城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醒目,门口停着几辆老式的“皇冠”和“桑塔纳”,还有不少摩托车横七竖八地停靠着,显得有些杂乱无章。
陈东莱与明月照、周不醒三人走在队伍的最后,与前方的同学保持着一段距离。他们能感觉到,丁尧的提议让在场许多同学都兴奋不已,似乎去KtV唱个歌,更能彰显出他们的“时髦”与“成功”。
周不醒看着这栋被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勾勒出的建筑,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这地方,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他低声对陈东莱说,“鱼泉这几年发展得太快,这些新兴的娱乐场所也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给社会治安带来了不少挑战。”
陈东莱轻声回应:“这正是社会转型期的一种必然。各种各样的人,带着各自的目的和欲望,汇聚到一起,碰撞、融合,也滋生出新的问题。”
他抬眼看去,只见KtV大门进进出出的人群中,有穿着西装革履,提着公文包的小老板,有戴着金项链、露出胳膊上刺青的社会青年,也有穿着时髦、妆容精致的小姐,以及带着几分官腔、酒气熏天的公职人员。
这是90年代华夏陆城市娱乐场所最真实的写照,权力与金钱、欲望与野心,都在这灯红酒绿中得到了最直接的宣泄。
推开厚重的隔音门,声浪与烟味便劈头盖脸砸来。暗紫与猩红的光束切割着混浊的空气,糖精、啤酒和廉价香水的气味在其中发酵。光碟映出的泳装女郎在雪花点的屏幕上扭曲,歌词字幕时常错位,无人计较。这里是江湖的临时避风塘,也是体面剥落的化外之地。
西装革履的个体户攥着麦克风,吼着《爱拼才会赢》,指间的金戒与腋下皮包的厚度,是此刻的硬通货。角落卡座里,手臂刺青的青年将烟灰弹入果盘,目光鹰隼般扫视。
穿着仿制警服的男子窝在沙发,半推半就接过旁人敬来的烟,歌声跑调却无人敢笑。穿着一步裙的陪唱姑娘,笑容像一张熨帖的面具,在转台间隙于昏暗走廊与服务员低语,计算着今晚的流水。
丁尧推开门,昂首阔步地走了进来,他的步伐稳健有力,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地上发出了声响,让人不禁侧目。如果配上他考究的穿着,锃亮的皮鞋,再加上那副墨镜,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自信和威严,十足的“老板派头”。
他径直走到前台,毫不犹豫地抬手一拍柜台,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在这安静的大堂里显得格外突兀。前台的小妹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她抬起头,目光落在丁尧身上。这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脸上还带着些许青涩,但她的笑容却很甜美,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小妹见丁尧穿着不凡,心中便多了几分敬畏,连忙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老板,请问您几位?”
丁尧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他用手比划了一下,大声说道:“我们十几个人,要一间最好的包厢,要有独立卫生间和沙发的那种。”
前台小妹的笑容稍稍淡了几分,她有些为难地解释道:“不好意思,我们的豪华包厢都已经满了,现在只剩下一间普通大包厢了,您看这样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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