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强倚在广场边缘的赤铜石柱旁,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喧闹的人群,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玄铁剑的剑柄。
看台上彩旗招展,高台上那抹身披彩妆、白纱遮面的身影,在众人眼中是万众瞩目的城主千金,在他看来却不过是异域他乡的寻常热闹。
家中娇妻美眷早已让他对这类选夫盛会提不起半分兴趣,眼下更要紧的是找到赤焰麒麟的踪迹。
“哼,也就城主大人还把她当个宝,换做旁人,谁愿娶个废体回家?”
不远处传来的议论声,打断了华强的思绪。他循声望去,只见三名身着短甲的狼族汉子凑在一块儿,压低声音交谈,眼神却频频瞟向高台上的女子,语气里满是不屑。
“何止是废体!”其中一人撇了撇嘴,声音压得更低,却仍清晰地传到华强耳中。
“我听城主府的老仆说,她那白纱底下藏着的脸,一半像天使般白皙精致,另一半却布满暗红色的纹路,跟恶鬼的鳞片似的——妥妥的阴阳脸!”
“可不是嘛!”旁边的汉子接过话头,语气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自打她出生,就没法引气入体,连最基础的修炼都做不到,还长了这么张吓人的脸。
有人说她是天妒之体,天生克命;还有人私下叫她二皮脸,说她这模样根本不配当城主千金,抛绣球选夫不过是城主大人自欺欺人罢了!”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话语里的嘲讽与嫌弃毫不掩饰。
周围偶尔有人听到,也只是皱了皱眉,并未反驳,显然这些流言在天狼城早已不是秘密。
华强眉头微蹙,看向高台上的女子,那道身影静立在彩旗之间,白纱随风轻扬,虽看不清面容,却莫名透出几分孤寂,仿佛早已习惯了这般流言蜚语。
看台之上,城主千金指尖攥着那枚缀满银铃的赤色绣球,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深吸一口气,白纱下的脸庞看不清神色,唯有握着绣球的手微微颤抖,将绣球缓缓举过头顶。
周遭的欢呼声骤然停歇,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枚决定她未来的绣球上,有期待,有好奇,但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漠然与嫌恶。
随着一声轻颤的“开始吧”,绣球从她手中脱手,带着银铃清脆的响声,朝着下方黑压压的人群飞去。
然而,预想中众人争抢的场面并未出现。
离绣球最近的几名汉子见状,像是见了毒物般猛地后退,其中一人甚至直接侧身躲开,嘴里还嘟囔着:“晦气!这废体的绣球谁要谁倒霉!”
绣球失去力道,朝着一名身披兽皮的狼族战士落去。
那战士眉头一皱,非但没有伸手去接,反而抬手凝聚出一缕淡赤色真气,“砰”的一声将绣球打向另一侧。
真气裹挟着绣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飞向广场边缘的人群。
“别往我这儿扔!”
人群中有人高声喊道,同样挥出一道真气。
绣球再次被击飞,像个没人要的皮球般在空中起起落落。
每一次它即将落地,总会有一道真气及时出现,将它重新打向别处,伴随着的还有此起彼伏的谩骂与嘲讽。
“快把这丑八怪的绣球扔远点!”
“谁接谁是傻子,不怕被她那恶鬼脸克死吗?”
“城主也真是可笑,还想让自家废体嫁出去,做梦呢!”
这些刻薄的话语像针一样扎在城主千金左婵儿的心上。
她站在高台上,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双手紧紧攥着裙摆,指腹几乎要将布料抠破。
泪水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拼命咬着下唇,想把眼泪憋回去,可脸颊上还是传来一阵温热的湿意。
那是她强撑许久的尊严,终究还是被这些嘲讽击垮了。
“小姐,您撑住啊!”身旁的丫鬟连忙伸手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声音里满是心疼,却又无能为力。
丫鬟能做的,只有用自己的身体稳住她,不让她在众人面前倒下,徒增更多笑柄。
看台另一侧的城主左问天,早已气得浑身发抖,双手紧握成拳,指骨因用力而泛出青白。
他看着下方那些肆意嘲讽女儿、随意击打绣球的人,胸腔里怒火翻腾,恨不得立刻冲下去,一掌将那些口出恶言的家伙打死。
可他不能。
他是天狼城的城主,若在此刻失态,只会让女儿更加难堪,甚至可能引发城内动荡。
他只能死死咬着牙,将那股杀意强压在心底,眼底的赤红却暴露了他极致的愤怒。
绣球还在空中漫无目的地飞着,没人愿意靠近,没人愿意伸手。
它被一道又一道真气击打,银铃的响声渐渐变得沉闷,像是在为它的主人鸣不平。
忽然,一道真气将它朝着广场角落的方向打去,那里正是华强所在的位置。
华强原本只是冷眼旁观,对这场闹剧毫无兴趣。
此刻见绣球朝着自己飞来,他本想侧身躲开,可眼角余光瞥见高台上那道颤抖的身影、丫鬟焦急的搀扶,以及城主压抑怒火的模样,动作顿了顿。
就在他犹豫的瞬间,那枚带着些许残破的赤色绣球,“咚”的一声,稳稳落在了他的怀里。
银铃发出最后一声轻响,随即归于寂静。
广场上的谩骂与喧闹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角落——那个接住了“废体千金”绣球的陌生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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