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唐浩眉头微微一皱,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韩雨薇,目光如炬,似要将她看穿。
他隐约记得韩文庆确实曾提及有个妹妹,只是眼前这姑娘的眉眼,与记忆中的韩文庆并不十分相似。
不过,江湖中人最是精于察言观色,他瞧出韩雨薇话中有所保留,似有难言之隐,便也不再多问,免得徒增尴尬。
唐浩略作思索,斟酌着词句说道:“韩兄如今应在应天府。自去年我与他分别之后,只因他有事在身,便急忙赶往应天府去了。依我看,不如派人送信,请他过来一叙,也好解了这诸多疑惑。”
唐浩刻意略去了韩文庆如今已入宫为太监,且为东厂的一个千户之事。
只因江湖中人,最是忌讳与朝廷鹰犬扯上关系,更何况是那臭名昭着、令人闻之色变的东厂。
季瑶闻言,双眸之中倏地闪过一丝精光。她本就对韩雨薇那书香门第的出身好感颇多,如今听闻韩雨薇道出这般凄苦身世,心中怜惜之意更如潮水般涌起。
再抬眼瞥见唐浩神色之间似有闪烁不定,季瑶心中不由得暗自警惕起来。
只因身边那老仆季石曾悄声告知于她,这唐浩来自那唐家堡,唐家堡之人行事向来亦正亦邪,令人难以捉摸,似那云雾中的山峦,看不真切。
季瑶略作思索,便对韩雨薇温言软语道:“韩姑娘不必忧心忡忡。我碧龙帮在应天府亦有分舵。不如让我派人传信过去,让你亲人速速前来扬州与你相认。
“那应天府坐船至瓜州,顺江而下,而瓜州到此地,不过二十多里路程,快马加鞭,一个时辰便可抵达。如此算来,想来不是明日便是后天,你便可与你那位亲人相见了,不知如此安排,韩姑娘意下如何?”
她言罢,目光却若有似无地轻轻扫过唐浩。
窗外风雪愈发急骤,如那万千猛兽在咆哮,用力拍打着窗棂,发出“啪啪”的清脆声响。
袁英原本端坐一旁,静如处子,闻言忽然轻笑一声,却也不多说什么。不过,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她也想留下来凑个热闹,瞧瞧这后续会如何。
就在这时,那醉仙楼掌柜满脸堆笑,走进雅阁,口中打着圆场:“诸位贵客,且看外头风雪正急,煞是骇人。不如就在小店住下罢?小店虽比不得那京城中的大客栈,却也有几间干净齐整的上房,可供诸位安歇。”
言罢,他偷眼觑了下韩雨薇,见她站在季瑶身侧,哪还敢提什么“官家伶人”的身份。
这掌柜虽非江湖中人,可这碧龙帮与万风山庄的名号,在这江湖三教九流之中,哪个不知,哪个不晓?
季瑶手中把玩着那酒杯,眸光流转,淡淡地对掌柜说道:“也罢,如此风雪,省得再冒雪赶路,徒增一番劳顿。”
袁英也是微微点头,应允道:“掌柜的,给我们准备两间上房。”言罢,她特意抬眼看了眼唐浩。
唐浩见得,神色微微一僵,但转念一想,便也释然,就对掌柜说道:“有劳掌柜,也为我安排一间房间。”
众人复又落座,那掌柜的见状,忙不迭地吩咐手下人撤去残席,换上崭新之酒菜。
一时间,酒香四溢,菜色琳琅。而韩雨薇心怀忐忑,悄然起身,往后院去了。
雅阁之内,众人推杯换盏,酒过三巡,气氛渐如春日暖阳,活络起来。
唐浩见时机已到,便借着敬酒之机,脚步轻盈,不动声色地挪至夏高明身旁。
“夏公子此铁匣,瞧着颇为别致,似那奇珍异宝,令人心生好奇。”唐浩故作随意,嘴角含笑问道,“不知夏公子是从何处得来这等稀罕之物?”
夏高明听罢,心中警觉顿生,忙将匣子往怀里收了收,神色警惕道:“此为本公子的私物,其中缘由不便相告于你。”
“哦?”唐浩见说,双眼微微眯起,目光中透着一丝探究,“可这匣子上的纹路,倒像是西域之物。夏公子可知,那西域之地,神秘莫测,有些东西,可是碰不得的……若不慎沾惹,恐惹来无尽麻烦。”
他话音未落,忽地,雅阁的窗户被一阵狂风猛地吹开,夹着雪花的寒风呼啸而入,将那烛火吹得摇曳不定,忽明忽暗。
季瑶见夏高明神色警惕,眉间却又透着几分茫然无措,心下便知他恐怕也不明这匣子里究竟藏着何物。
季瑶眼波流转,忽地轻笑一声,如银铃般清脆悦耳:“夏公子,既你我都对这匣子满心好奇,何不请唐少侠一试?唐门机关术在江湖之上,那可是声名远扬,想必唐少侠定有法子了。”
夏高明听闻,心中犹豫片刻,终究是抵不住那好奇心的驱使,一咬牙,将那铁匣缓缓推至唐浩面前:“那、那便请唐少侠瞧上一瞧。”
唐浩微微颔首,伸手接过铁匣,指尖抚过匣面那神秘纹路,眉头渐渐皱起。
他先是试着按压匣面的几个凸起之处,又旋转匣底的机关,只听得“咔咔”声响,可那铁匣却如那磐石一般,纹丝不动。
“奇怪……”唐浩喃喃自语,声音低沉,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思索难题,“这机关构造好生奇特,绝非一般番僧的手法。”
言罢,他自怀中取出随身携带的几根细如牛毛的银针,那银针在烛光下闪烁着寒光。
他小心翼翼地将银针插入匣缝之中,动作谨慎如捧珍宝,可无论他如何拨弄,那铁匣依旧紧闭如初。
众人皆屏息凝神,目光紧紧地盯着唐浩的一举一动。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唐浩终究无奈地摇摇头,长叹一声:“惭愧,在下学艺不精,实在打不开这匣子。”
言罢,他将铁匣缓缓放回桌上。众人见得,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唐浩见此情形,复又说道:“不过在下倒是识得一位高人,此人于天下机关术之奥妙,可谓无所不精、无所不通。若是他能出手相助,定能将此匣顺利解开,恰似那庖丁解牛,游刃有余。”
季瑶听闻,柳眉轻挑,眸中闪过一丝好奇,问道:“哦?不知是哪位高人,竟有如此神通?”
袁英也是面露感兴趣之色,嘴角微扬:“能让唐门子弟这般推崇备至,想必绝非寻常人物,定是那江湖中声名赫赫之辈。”
唐浩环视众人,神色庄重,缓缓吐出一个名字:“旎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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