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叶伊赫浑身脏兮兮、已经饿得脱相,却又极度抗拒被送去福利院,想着倘若离开这里,他们就没办法再找到自己……他拒绝了自己是被故意遗弃的事实,警惕到对任何试图带走他的人攻击性都极强。
是她把他打服了好多次,又耐心的一点点喂熟,才顺利把他拎回家的。
后来,又给他起了个新名字。
而如今的叶伊赫,已经不会再去纠结过往那段不怎么愉快的经历——反正那时的他,不叫“叶伊赫”。
只是,费佳此刻的回答让他勾起了点同病相怜般的回忆,下意识想要多问一些。
“那,你的祖国是……?”
在这个问题上,费佳没有迟疑。
“如果问我出生在哪里,我的答案是俄国。”
叶伊赫有点诧异,但不算特别震惊,“你在俄国已经没有家人了吗?”
“是,”费佳的右手抚上胸口,十分礼貌的回答道,“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
直至此时,叶伊赫才察觉对方右手的掌心间隐约闪过什么花纹,颜色偏深,类似于……文身?
平时他见到的费佳都戴着手套,仅在演奏大提琴时才会摘下;而叶伊赫之前也不会一直盯着陌生人的手瞧,也就始终没有发现。
虽说不觉得费佳是会热衷文身的性格……也可能有什么特殊原因吧。
叶伊赫没有多想,只是对自己提起对方的伤心事而感到抱歉。
“不好意思……”
不擅长安慰人的他捏着手指想半天,也就憋出了这么一句,“我跟你情况一样,但现在也找到新的家人了。你也肯定可以。”
至少语气格外真诚,让费佳脸上的笑意又变得明显。
“我不确定,”
费佳的声音很轻,说话的语速不紧不慢,发音时却带着某种特别的韵律,令人不由自主的凝神往下听。
“或许确实如你所说。嗯,至少我正在努力。”
“啊,那个……加油。”
词穷的叶伊赫再度只剩下干巴巴的安慰。
好在经过这么一次“意外”后,叶伊赫与费佳的关系总算推近了一步,不至于让双方——主要是叶伊赫——觉得相处时太过拘谨。
他后来又同意了费佳的几回邀约,次数多得终于让相凌薇感到难以理解。
“就你这张唱小星星都跑调的嘴,人家需要你来评价音乐?”
她的视线在眼前这沓现金与自家只会打架的小孩来回扫视,忍不住抬起眉毛,发出质问。
叶伊赫:“……”
叶伊赫无法反驳,只能边闷头切了半晌菜,才不服气的出声回她,“没准人家就是看中了我不懂音乐呢。”
对此,相凌薇发出了两声抽着嘴角的“哈哈”,像是在说你骗鬼呢。
她或许也不懂音乐,但她至少懂一些人情世故。
“他大概是觉得我们……主要是觉得你身世可怜,”相凌薇想了想,“所以在变着花样给你塞钱呢。”
“……”叶伊赫的眉毛立刻皱了起来,声音也冷下去,“我不需要他来可怜。我这就全还……”
他登时就要脱围裙去敲门还钱,被相凌薇伸手抓住后衣领,一下就拎了回来。
“哎呀别急,”她说,“也可能是感同身受,想要在你身上找到他过去的影子。你刚才不也和我说了吗?你们的过去经历相似。”
“对你好,就等于对救赎了过去的自己……这种心态也合情合理。你要是就这么还给他,反而会让他伤心。”
这些话很有道理,让叶伊赫挣扎的动作一顿,片刻后才扭头问她。
“那我要怎么做,以后不答应了?”
“也不用,他给的钱倒也没有多得反常,”相凌薇想了想,“倒是和你现在需要的生活费差不多……嗯,那就当作他的生活费好了。”
叶伊赫一愣,“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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