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脸很白,白得像纸,没有一丝血色,连嘴唇都白得发青,只有嘴角沾着点淡淡的红,像没擦干净的血。她的眼睛很大,眼窝很深,却没有眼珠——两个黑洞洞的窟窿,深不见底,窟窿里缠着一缕缕红线,那些红线细细的,像蜘蛛网一样,缠绕在窟窿里,有的线还垂到脸颊上,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晃动。而那些红线的另一头,正连着他手里的那块绣布,线绷得很紧,像无数根细针,正对着他的眼睛。
“十年前,那个外乡人,也想要我的参。”女人的声音依旧软乎乎的,却带着点冰冷的寒意,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的水,“他说他娘病了,结果把我坟里的银簪子偷了去。”
她说着,慢慢抬起手。李狗剩这才看见,她的手腕上缠着半截断了的红线,红线的尽头,挂着一枚银簪——那银簪已经生了锈,颜色发黑,簪头是一朵小小的杜鹃花,花瓣上还沾着点泥土,和绣布上的花一模一样。
李狗剩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他想起了王大爷说的外乡人,想起了那句“白衣服,绣红花”,想起了外乡人瞎掉的眼睛——外乡人的眼睛,也是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只是没有红线缠着。他突然明白,那个外乡人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个女人!他偷走的,就是这枚银簪!
“你……你是鬼!”李狗剩尖叫起来,转身就要跑。可他刚迈出一步,突然觉得手里的绣布变得滚烫,像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掌心发疼。他想把绣布扔掉,却发现绣布已经粘在了他的手上,像长在了皮肤里,怎么甩都甩不掉,反而越粘越紧,布面上的杜鹃花像活物一样,顺着他的手腕往上爬。
紧接着,他感觉到手臂上传来一阵刺痛,像无数根针在扎他,密密麻麻的,疼得他龇牙咧嘴。他低头一看,吓得魂飞魄散——那绣布上的血红杜鹃花,竟然真的从布上“爬”了下来!花瓣像人的指甲,紧紧地贴在他的皮肤上,每爬过一处,就留下一道血红的印记,印记里渗着细细的血。
“跑什么呀?”女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依旧软乎乎的,却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力气,“我又不会害你,只是想让你陪我罢了。”
李狗剩想回头,脖子却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转不动分毫。他能感觉到女人的气息越来越近,那股丝线香混着甜腥气,裹着刺骨的寒意,贴在他的后颈上,让他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连汗毛都竖了起来。
“你看,这杜鹃花多好看。”女人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她的手很凉,像冰一样,贴在他的粗布褂子上,透过布料,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我绣了十年,终于等到一个能让它‘活’过来的人了。”
李狗剩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牙齿“咯咯”地响,连话都说不出来。他能感觉到那朵杜鹃花已经爬到了他的胸口,花瓣紧紧地贴在他的皮肤上,像无数只小虫子在爬,又痒又疼,难受得他想打滚,却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十年前那个外乡人,太贪心了。”女人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像蚊子嗡嗡叫,却字字清晰,“他偷走了我的银簪,还想挖我的坟,我只好把他的眼睛挖出来,当我的绣花针——可惜,他的眼睛太浑浊,绣不出好看的花。”
李狗剩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疼得他喘不过气来。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个外乡人会瞎掉,为什么他的眼睛会睁得那么大——他是被眼前这个女人挖走了眼睛!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李狗剩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一句话,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女人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点满足,又带着点委屈:“我想让你陪我。我一个人在这山里待了几十年,太孤单了。你看,你身上有我的杜鹃花,你就是我的人了。”
她说着,轻轻一拉,李狗剩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像一片羽毛,脚离了地,被她拉着往老槐树下走。他想挣扎,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拉到老槐树下,离女人越来越近。
老槐树下的泥土是湿的,散发着一股腐朽的气息,像埋了很多年的尸体。女人拉着他,坐在树下,然后拿起他的手,把那枚生锈的银簪放在他的掌心。银簪很凉,上面的泥土蹭在他的掌心,痒得他想缩手,却被女人死死地按住。
“这枚银簪,本来是我的嫁妆。”女人的声音变得低沉了些,带着点怀念,“我爹说,等我嫁人的时候,就把它给我当信物。可惜,我还没嫁人,就死在了这里。”
李狗剩看着掌心的银簪,簪头的杜鹃花已经生锈了,却依旧能看出当年的精致。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或许也不是那么可怕,她只是太孤单了。
“我……我娘还在等我。”李狗剩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点哀求,“我得回去给她找野山参,她快不行了。求你放我回去,好不好?”
女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黑洞洞的眼窟窿对着他,语气里带着点失落:“你就这么想回去?你娘有你,可我什么都没有。”
李狗剩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他想起了娘枯瘦的手,想起了娘咳嗽时的样子,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我娘养我不容易,我不能让她死。求你了,放我回去吧,等我救了我娘,我就回来陪你,好不好?”
女人没有说话,只是拿起他的手,用银簪在他的手指上轻轻划了一下。一道血痕立刻出现,血珠渗了出来,滴在地上的泥土里。奇怪的是,那血珠滴在泥土里,竟然没有被吸收,反而像有生命一样,慢慢聚成了一朵小小的杜鹃花,在月光下泛着红光。
“你看,你的血和我的花是相通的。”女人的声音里带着点兴奋,“你注定是我的人,跑不掉的。”
就在这时,李狗剩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老槐树、女人、杜鹃花,都变成了重影。他的身体越来越冷,像掉进了冰窖里,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他想喊,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最后化作一缕青烟,被女人抓在手里。
“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女人收起青烟,转身走向老槐树。老槐树的树干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洞口里散发着一股阴冷的气息,像通往地狱的大门。女人拉着青烟,走进了洞口,洞口瞬间消失,老槐树下又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而此时,李狗剩的家里,娘正靠在墙上,咳嗽得越来越厉害。她的脸色已经变成了青灰色,嘴唇干裂,连呼吸都变得微弱起来。她伸出手,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到。她的眼睛里含着泪,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狗剩……狗剩……你在哪……娘想你……”
村里的张婶听到动静,推门进来,看到娘的样子,吓得赶紧跑过去,握住娘的手:“大娘,您怎么样?狗剩呢?他去哪了?”
娘的眼睛微微睁开,看着张婶,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狗剩……去后山了……找参……救我……”话没说完,就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嘴角流出了血,染红了衣襟。
张婶赶紧拿帕子给娘擦嘴,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大娘,您别急,狗剩会回来的,他一定会找到参的。”
可娘知道,她等不到了。她的身体越来越冷,意识也开始模糊。她想起了狗剩小时候的样子,想起了狗剩爹还在的时候,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景。她笑了笑,眼泪却流得更凶了:“狗剩……娘对不起你……让你受苦了……”
说完这句话,娘的头一歪,手垂了下去,眼睛永远地闭上了。张婶摸了摸娘的鼻子,已经没有了呼吸。她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哭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让听到的人都忍不住心酸。
而李狗剩,此时正被女人拉着,走在一条黑漆漆的路上。路上没有灯,只有远处传来的哭声和惨叫声,让人毛骨悚然。他想挣扎,却发现自己只是一缕青烟,什么也做不了。
“这是通往阴曹地府的路。”女人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带你去见阎王爷,让他给我们做主,让我们结为夫妻。”
李狗剩的心沉了下去,他终于明白,女人要带他去地府结冥婚。他想反抗,却无能为力,只能被女人拉着,继续往前走。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前面突然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城门,城门上写着“鬼门关”三个大字,字体狰狞,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吓人。城门两边,站着两个青面獠牙的鬼差,手里拿着铁链,眼神凶狠地盯着来往的鬼魂。
女人拉着李狗剩,径直走向城门。鬼差看到女人,竟然没有阻拦,反而恭敬地让开了路。李狗剩很奇怪,却不敢问,只能跟着女人往前走。
过了鬼门关,前面是一条河,河上有一座桥,桥上挤满了鬼魂,都在排队过桥。女人拉着李狗剩,绕过队伍,直接走到桥边。桥边站着一个老婆婆,手里拿着一碗汤,正给过桥的鬼魂递汤。
“孟婆,我要带他去见阎王爷。”女人对老婆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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