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寻芯蕊
秦岭深处,浓得化不开的墨绿是这里的主宰。参天古木的树冠在高空紧密交织,形成一片隔绝天日的巨大穹窿,只有极少数顽强如剑的光束能刺破这绿色的屏障,在布满厚重苔藓和腐烂落叶的地面上投下摇曳的光斑。空气潮湿得能拧出水,混合着泥土、腐殖质和某种奇异草木清香的浓郁气息,沉甸甸地压在胸口。绝对的寂静统治着这里,只有偶尔几声悠远空灵的鸟鸣,或者大型动物踏断枯枝的脆响,反而将这死寂衬得更加幽深可怖。
袁团像一头熟悉丛林的巨熊,挥舞着一把特制的合金开山刀,在前方沉默地劈砍着缠绕的藤蔓和横生的枝桠,硬生生辟出一条勉强通行的路径。李默搀扶着父母,每一步都异常艰难。李默这具身体的素质实在太差,湿滑的苔藓和盘虬的树根不断将他绊倒,尖锐的荆棘划破了他的衣衫和皮肤,火辣辣地疼。林厉和刘伶二人修为几乎散尽,气喘吁吁,脸色苍白,全凭一股意志支撑。
“芯蕊,芯蕊妹子!”袁团洪亮的呼喊声在密林中回荡,惊起一片扑棱棱的飞鸟,“林秋老大回来了!出来啊!”
回应他的,只有更深的死寂和树叶沙沙的摩擦声。
李默闭上眼,不再依赖这具身体的感官,而是将心神沉入灵魂最深处。他放开了属于林秋的那份对大世界规则的模糊感应,如同在死水中投下一颗石子,极其微弱地感应着周遭环境中那稀薄到近乎虚无的“炁”的流转。
一丝微弱、却带着无比熟悉的凤凰涅盘般坚韧不屈的意念波动,如同风中残烛,断断续续地从密林更深处传来。它微弱,却异常纯粹,带着一种与脚下这片古老大地深深共鸣的悲怆。
“这边!”李默猛地睁开眼,指向左前方一片被巨大藤蔓完全覆盖、几乎密不透风的山壁。
袁团二话不说,低吼一声,双臂肌肉贲张,开山刀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劈下!坚韧的藤蔓应声断裂,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黢黢的洞口。一股更加浓郁、混合着奇异木香和淡淡苦涩药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洞内空间不大,光线极其昏暗。洞壁和地面布满了虬结盘绕的粗壮根系,散发出微弱的、如同呼吸般的脉动荧光。而在洞穴的最中央,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一个女子的轮廓,半身几乎已与一株奇异的、通体流转着暗金色脉络的古树融为一体。她的下半身被粗壮的、如同血管般搏动的树根包裹、缠绕,皮肤呈现出一种木质化的纹理,一直蔓延到腰际。她的上半身还勉强保持着人形,穿着一件早已破烂不堪、被苔藓和根系覆盖的旧衣,裸露的肌肤苍白得近乎透明,透出一种非人的脆弱感。乌黑的长发如同瀑布般披散,末端也诡异地延伸出细密的根须,扎入周围的岩壁和地面。
她的面容依稀能辨出林芯蕊昔日的清秀轮廓,只是此刻瘦削得脱了形,眼窝深陷。她似乎沉睡着,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睑,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芯蕊!”王素云捂住嘴,泪水瞬间涌出。
李默心头剧痛,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源自灵魂的安抚意念,轻轻触碰林芯蕊那冰冷、几乎与古树无异的额头。
就在指尖触碰的刹那,林芯蕊的身体猛地一颤!那双紧闭的眼睛骤然睁开!
没有眼白,也没有瞳孔!只有一片燃烧着、流淌着的熔金之色!如同两轮微缩的太阳,在昏暗的洞穴中爆发出炽烈、痛苦、却又带着无尽悲悯的光芒!
一股浩瀚而古老、仿佛承载着整片秦岭山脉无尽岁月厚重与悲怆的意念洪流,毫无征兆地狠狠撞入李默的识海!
“哥——!”一个凄厉、痛苦、仿佛从灵魂最深处挤出的嘶鸣同时在李默和林芯蕊的意识中炸响!
“大地在哭泣!灵脉在哀嚎!它们被钉死!被抽干!像虫子一样被碾碎!”
熔金色的眼眸死死“盯”着李默,林芯蕊的声音不再是少女的清越,而是带着山岳的轰鸣和根须摩擦的嘶哑,充满了无边无际的悲愤,
“我听到了!我全都听到了!它们最后的绝望诅咒!它们流干了最后一滴血!天道,天道祂,心死了!祂把自己锁在冰冷的黑暗里,任凭毒疮爬满祂的身体!祂不要我们了!”
熔金色的光芒剧烈地闪烁着,如同她体内奔涌着痛苦的岩浆。她与古树相连的身体微微颤抖,细密的根须痛苦地蜷缩又伸展,仿佛在承受着难以言喻的酷刑。
“芯蕊,冷静!”
李默强忍着被凤凰之力炙烤的灵魂,双手用力按住她冰冷的、木质化的肩膀,将自己的意念如同锚定之船,牢牢钉入她的意识风暴中心,“听我说!天道心死,是因为绝望!但我们还没有绝望!地球之外,还有亿万生灵在等着我们唤醒祂!我们需要你!”
“嘶——”
林芯蕊体内的火凤血脉惊醒,一团炙炎从林芯蕊体内爆发,将困住他的古树灼烧。
她猛地仰起头,发出一声非人的长啸!那凤鸣声尖锐刺耳,穿透岩壁,在秦岭的莽莽林海中远远荡开!伴随着啸声,洞穴内、乃至整个山壁上的所有虬结根须骤然亮起!无数道微弱的、带着泥土与草木芬芳的淡绿色光点,如同受到召唤的萤火虫,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星星点点地融入李默、林厉、刘伶、袁团、浝牾的身体。
一股清凉温润的气息瞬间流遍四肢百骸。李默感觉这具身体的疲惫和伤痛被抚平了大半,父母脸上的苍白也褪去不少,呼吸变得顺畅。袁团更是精神一振,感觉消耗的体力在快速恢复。
周边数目、根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哥,我饿...”
她的眼眸缓缓闭合,只有眼角一滴凝固如琥珀般的金色泪珠,无声地滑落。
“走,快走!”浝牾立即说道。
一旦出现灵力波动,被科技局锁定,必然会引来科技局的追捕。
李默重重地点了点头,将那份沉甸甸的、来自大地的悲悯与力量铭记于心。他最后看了一眼与古树共生的妹妹,决然转身。他带着沉重的心情,抱起芯蕊朝着秦岭深处狂奔。
火凤,以吸食天地精火元素成长,如今只能残存与秦岭,吸食数目残存的灵气苟活,这吃人的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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