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生硬的转折。
姚锦瑟在心中嘟囔了一句,动作倒是很快,她飞速从座上起身朝皇后行了个礼,力图言语无失。
“臣妾替公主多谢皇后娘娘关怀,皇上昨日也说,若不是今年前朝事务繁忙,公主定封号之事是早就该办的,如今赶在年根前办了,也是为了加持一番过年的喜气。”
一番话里面没半个字是真的,乍一听上去似乎很有道理,可是却经不住仔细推敲,但偏偏还没有人能加以反驳。
皇上关怀后宫,自然更关怀子嗣,如果说姚锦瑟现在是在撒谎,那就是说皇上从来没说过这些话,是皇上压根不关心女儿。
宫里面的这些,嫔妃说到底还是新入宫的嫔妃居多,大家纵然对后宫局势不清楚,却也知道如今后宫只有两位公主,除了霖婕妤的东阳公主之外,另一位高阳公主可是真真正正的正宫嫡出。
谁敢说皇上不重视女儿,那就是往皇后的心窝上扎刺儿,活得不耐烦了。
所以姚锦瑟说这些话的时候,就格外有底气,正巧这时候容贵妃回过神来,顺口就跟了一句:“说起来你诞育公主有功,皇上私下里和本宫说话的时候,也是时常说着要赏你些什么,只是一时不好定夺,才拖到了如今,如今皇上赐了你新的封号,霖婕妤,你可不要辜负了皇上对你的期待才是。”
容贵妃这话说得极奇怪。
按理说,现在是皇后在和嫔妃说话,没有她容贵妃插话的地方,再者说来,皇上要赏赐嫔妃什么,那也不应该是和容贵妃在私下里商讨的事儿,容贵妃本身也是嫔妃之中的一份子,这些话活该是皇后和皇上去探讨的才对。
可这话在容贵妃嘴里说出来,偏生也正常不过,容贵妃是什么性子,后宫中人几乎都清楚,她若是跋扈一些,旁人也不能说些什么。
皇后自然也是如此。
若是因为这样的小事就迁怒于贵妃,少不得一个善妒的名声就要扣下来,作为贤德的皇后,她不可以身上背负这样的污点。
所以也就只能忍着。
一次两次,一件两件,忍的次数多了,便也就忍习惯了,然而习惯归习惯,心里头的气却并不少生。
入宫之后,大家来到了新的环境,一开始容贵妃还是安生了一段时间的。
那段时间也正值姚氏生产,宜嫔和容贵妃两个人,在后宫这个陌生的环境,就算是想要搅合些什么,也是施展不开手脚的。
于沈清音而言,这样的日子虽然是忙碌的,可是没有了贵妃在眼前惹她烦心,她的心气儿都好了许多。
后宫之中事务繁忙,但她从小就受过良好的教育,在王府之中又锻炼多年,做这些事情,可以说得上是手拿把掐毫不费力。
这好日子一直持续到姚氏生产之后,贵妃身边多了出谋划策的军师,在我行我素惹皇后生气这件事情上,可谓是一骑绝尘,别人拍马也赶不上。
然而皇后就算是再生气,却也不能真的做些什么,只能平日里在平安的时候和贵妃打些嘴仗,好在贵妃的确是什么都不在意,要不然就凭借她平时在坤宁宫之中的表现,皇后随便哪一句话就足以在贵妃的头上扣上一顶名为“恃宠生娇”的大帽子。
被容贵妃横插一脚,沈清音这边心中正琢磨着接下来再说些什么,另一边姚锦瑟已经配合着陈依妙的节奏,伸了伸胳膊,行了个礼,然后重新坐回去了。
——这些狼狈为奸的贱婢。
沈清音轻描淡写地扫了姚锦瑟一眼,转头又去和庄妃说话,姚锦瑟松了口气之余,心里也没有彻底轻松下来。
实话实说,她心里最怕的就是皇后这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看谁的眼神都是一派姐妹情深。
因为这往往代表着,皇后不会在明面上针对她了。
这针对就会变成暗地里的。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姚锦瑟向来没有贵妃那么好的底气,所谓贤后,明面上说说也就罢了,至于暗地里,通晓人物性格的她可是绝对不信的。
可要是让姚锦瑟说皇后到底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来对付她,姚锦瑟猜不好。
能在后宫之中站稳脚跟的女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高手。
哭笑怒骂,真假难辨,谁也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她们流露出来的是真心还是假意,甚至于很多时候就连表露出情绪的本人都说不清楚。
如此一比,倒是脾气直爽的容贵妃好琢磨些,起码心思都明明白白地摆在台面上,即便是作恶事,也好歹坏的明目张胆,不曾遮掩思绪。
思及此处,姚锦瑟下意识朝着容贵妃那儿多瞧了两眼。
陈依妙正和庄妃说话,唇角微微扬起,看起来应该是在嘴皮子上占了庄妃好大一个便宜,然而容贵妃看不起场间的其他人,只和庄妃皇后说笑,占了便宜之后,庄妃也不再和她说话,难免让她看起来有些寂寞。
只是姚锦瑟清楚容贵妃的性子,表面上的寂寞不算寂寞,如果容贵妃真的不自在,她现在已经离席了。
毕竟就算容贵妃不给皇后面子,皇后也不能多说什么,更何况容贵妃总归会想好理由的,不至于真的直接离开,肯定还是会借个身体不舒服的由头的。
而现在,容贵妃能够在这里做孤芳自赏状,肯定是因为她还有别的打算,只不过是还没到时候。
因为皇后带头,下面的人也渐渐开始放松了,三三两两的几个亲近的聚在一处聊起天,姚锦瑟不方便离席去找贵妃,自然也不能和昭嫔说话,只能隔着秦婕妤和陈美人打招呼,同时也跟秦婕妤说说话,两人虽然是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好歹算是点头之交,不会太生分。
这时候,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春菊正照着皇后的吩咐,在阁中的暖炉上煮水沏茶,茶炉放在正中间,热水滚起来的时候,茶的清香就伴随着热气在整间阁楼之中环绕起来,叫人格外期待。
“皇后的茶果然清香扑鼻,看来朕来得正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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