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
脑中刚升起欲要一探究竟的念头,还未揭开面纱,看清真正外相,一股漠然浩大的无形伟力便轰然降临,好似当头棒喝,一下子就打醒了离阳。
他这才惊觉,大尊之貌,岂是自己能窥探的?更别说还是足足两位了,无异于自寻死路。
于是当即收摄心神,不敢再看,注意力重归现世,脊背已冷汗沁沁,魂灵激荡不休,一时难以平复,伴有阵阵撕裂痛感,引得眉头高蹙。
“离师兄,您怎么了?”
见状,玄袍少年顿时心中一惊,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赶忙一脸关切地开口问询,甚至在考虑要不要唤来其他人帮忙。
好在离阳摆了摆手,沉声回道:“无妨,只是回想起些许不好的经历,一时元神逆冲罢了。”
随即却是话锋一转,追问道:“你且细说,这纯阳大尊,究竟是怎么回事?”
听闻此言,少年低头思索片刻,方言道:“在下也是道听途说,难免有不准确之处,还望离师兄海涵。”
“据说是当初林长老奉宗门之命,凭玄枢接引尚且滞留在钧宇空界的师兄师姐们,原本一切顺利,但在最后传送时却出了岔子。”
“有一位天极族的纯阳大尊不顾身份下场了,怕是想借此打击我方士气,幸得另一位不知名的纯阳大尊及时出手,才护住了众人。”
说到这里,他悄然看了离阳一眼,才继续说道:“奈何两位大尊斗法所掀起的星河风暴还是影响到了传送阵,就如离师兄您一般,被挪移至别处。”
“哦?这么说,除我之外,还有其他人流落异地?”
“这个……”
少年迟疑片刻,方低声道:“据我所知,似乎只有离师兄您一人,其他师兄师姐们皆顺利回宗,安然无恙。”
合着又是他最倒霉,也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离阳闻言一怔,随即唇角泛起一丝苦笑,也不知是不是飞升之际不小心沾染上了什么脏东西,初临上界时总是像这般不走运,直到后来登上鲲鹏飞渡才算安稳了些许,然而,虽否极泰来,但却莫名其妙卷入了几段情缘,无缘无故与几位仙子纠缠不清,实在令人头大。
见他神色变幻,少年连忙宽慰道:“离师兄洪福齐天,虽历此劫,却也成就了一段传奇,如今宗门上下无人不知您的鼎鼎大名。”
离阳却是不禁摇头叹气:“实话说,我宁可不要这些虚荣,若是当初能早点飞升上来,和宗门一起撤离就好了。”
若是如此,哪里还会碰到这么多屁事。
听得这话,少年愣了一瞬,随即露出感同身受的神色,点头附和:“离师兄所言极是……宗门里虽传得神乎其神,但那些惊险,想必只有亲身经历才知滋味。”
“旁人所见只余终局,唯有离师兄您明白其中艰辛。”
有人产生共鸣,心中郁结登时消散大半,离阳伸手拍了拍少年肩膀,笑道:“你倒是看得开。”
对方被他拍得身子一矮,却也跟着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不瞒离师兄,我当初入门时也历经坎坷,差点被下放到外间,如今想来,倒是感激那段日子磨砺了心性。”
离阳目光在少年脸上一扫,略一颔首:“看来你也是个有故事的,这般心性,将来成就未必在我之下。”
“离师兄您谬赞了,在下不过一杂役弟子,怎可能超过内门真传。”
嘴上虽这样说,但得了这般肯定,少年不禁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倒是冲淡了些许凝重的气氛,一时变得欢快了不少。
“呵呵,瞧你这话说的,志存高远从来不是什么坏事,吾辈修士,不是自未入道起,便想着逍遥长生么?”
“只要别忘了初心,迷失于漫漫仙途之中便是。”
离阳轻笑一声,袖袍随风轻振,他指尖忽的凝出一缕先天元气,凌空点向少年眉心,还未等对方反应过来便钻入囟门之中,流经四肢百骸,运转大小周天,只觉一股暖流自天灵灌入,周身轻灵舒泰。
得此造化,对方顿时躯体一颤,当即拜谢,郑重行礼:“离师兄点拨之恩,永世不忘。”
“哈哈,何必等到来世,现在便可,你将那堪舆图册拿出来,我欲一观。”
被这一言点醒,少年才记起自己的本职工作,赶忙伸手指引:“离师兄请跟我来,堪舆图册在内室。”
说罢主动走在前方带路,三人自然紧随其后,一同穿过人来人往的大厅,最终转入一方较为冷清的小房间,不过也并非无有一人,而是有好几位如少年一般身着云纹玄袍的杂役弟子,正一对一招待来客,后者怕也是刚飞升上来的下界修士,身上还带着一丝天辰生灵独有的浊气,气机也略显平庸,差不多蜕凡一二步的水平,与离阳一般无二。
事实上,大部分飞升修士都是这个层次,毕竟飞升之路太短,无尽虚空中所蕴藏的寰宇玄机与仙灵之气也稀薄至极,除非有大气运加持,碰上什么机缘,不然最多也就完成元神蜕变。
至于之后的凝窍化虚,自然想都不要想,老老实实入门苦修便是,对于能从天辰之上脱颖而出的飞升修士来说,倒也不算什么难闯的关隘。
离阳粗略一扫,便发现这些同道大部分锋芒毕露,锐意进取,唯有少数寒光内敛,看不真切,但想来也是纯正的剑修,毕竟九霄宫乃剑道大宗,能飞升至此的,自然不太可能是其他兵者。
只是,这便令他一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相较于先天一道,果然还是剑道更易入门。)
正暗自思忖间,忽然察觉到一道莫名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离阳眉头一挑,当即抬首看去,顿时怔住了。
“离师弟,可真是许久不见呢。”
但见一身着云纹素裙的女子倚墙而立,双手抱胸,似是在此等候多时了,唇角微扬,美目中流转着别样的光彩。
不是别人,正是明忆柳。
故人久别重逢,心中自然是感慨万千,百般思绪涌动,原本平复下去的心神,又再次被激起阵阵涟漪。
离阳方回过神来,略一拱手,淡然一笑:“二师姐,别来无恙。”
二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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