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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4章 量子地狱（第2页）

“不——！我的力量！永恒的黑暗！”姜藤一郎的精神咆哮变成了彻底的、歇斯底里的恐慌。他疯狂地调动着整个聚合体的力量，试图涌向核心，修补那正在被强行剥离、净化的伤口。更多的痛苦面孔挣扎着浮现，喷吐出更浓稠的黑烟去对抗那纯净的白光。整个指挥室的温度骤降，墙壁和地面瞬间凝结出厚厚的黑色冰霜，空气冻结成尖锐的冰棱坠落。

太平公主的护罩青光剧烈闪烁，承受着倍增的压力。玄鸟发出的空间之刃也被骤然增强的黑暗触手死死缠住，发出即将断裂的嗡鸣。

梅小E依旧平静。他悬于空间碎片之上，白衣不染尘埃，指尖稳定如山岳。那纯净的、抚平空间的白光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更加凝练、深邃。白光所及之处，黑暗冰霜如同遇到克星，迅速消融退却。布袋伤口上蔓延的白光裂痕已经连成一片，几乎要将整个溃烂核心从暗影聚合体上“切割”下来！

“尘归尘，土归土。执念所系，终为泡影。”梅小E的声音平和地在混乱的精神风暴中响起，如同定海神针，清晰地传入每一个意识，“此袋，此念，本不应强留于此间。”

随着他的话语，那包裹着溃烂布袋核心的白光猛地向内一收！

嗤——！

一声轻响，如同烧红的铁块浸入冰水。

姜藤一郎那庞大暗影聚合体的核心处，爆发出短暂却极度刺目的白光。白光散去，那个不断搏动、喷吐着毁灭黑烟的布袋状溃烂伤口——连同其周围一大片被深度污染的暗影物质——彻底消失了！

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留下一个巨大、边缘流淌着粘稠黑液、不断试图自我修复却又被残留白光阻止的空洞，贯穿在姜藤一郎残破的暗影躯体中央！

“呃啊——！！！”

一声超越了听觉极限、直接作用于灵魂本源的凄厉惨嚎，从残存的暗影聚合体中爆发出来！这嚎叫不再是精神噪音，而是纯粹的、被剥夺了力量核心后的、存在根基崩塌的剧痛！失去了芥子袋污染源的核心支撑，姜藤一郎庞大的暗影躯体瞬间变得极其不稳定，如同沸腾的油锅。构成躯体的亿万痛苦面孔疯狂地互相撕咬、吞噬、湮灭，大量的黑暗能量失控地从那个贯穿的空洞和躯体表面逸散出来，化作狂暴的黑色乱流，在指挥室内横冲直撞！

墙壁上残余的金属结构被这逸散的黑暗乱流扫过，如同经历了千万年的时光腐朽，瞬间变得酥脆、剥落、化为飞灰。地面被犁出一道道冒着黑烟的深沟。整个空间摇摇欲坠，空间裂痕的数量和规模瞬间倍增，闪烁着不祥的幽光，仿佛随时会彻底崩碎，将一切拖入量子乱流。

“走！”太平公主当机立断，趁着姜藤一郎力量核心被剥离、陷入狂暴自毁的混乱瞬间，一把抓起瘫软如泥的总统后衣领，如同拎起一袋垃圾。她身形一闪，化作一道青色流光，瞬间没入玄鸟打开的舱门。

玄鸟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叫（虽然真空中并无声音），双翼猛地一振，引擎喷口报发出幽蓝色的、撕裂空间的尾焰，化作一道流光，在指挥室穹顶彻底崩塌、无数空间裂缝蔓延吞噬一切的前一秒，险之又险地从另一侧撕裂的空间缺口中冲了出去！

轰隆隆隆——！！！

身后，蓝宫地堡深处，传来沉闷如巨兽垂死的轰鸣。那是空间结构彻底崩溃、物质被量子乱流彻底撕碎的终极哀鸣。姜藤一郎最后的疯狂与绝望，连同那个埋葬了无数野心与罪孽的地底坟墓，一起被拖入了永恒的虚数深渊。

玄鸟穿梭在狂暴的量子乱流层中，舰体外的能量护罩泛起密集的涟漪，隔绝着足以撕碎星辰的维度风暴。舰桥内光线柔和，与窗外的混沌形成鲜明对比。

总统像一滩烂泥般被扔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抽搐，眼神空洞地望着玄鸟舷窗外那光怪陆离、充满毁灭能量的量子乱流景象。外面，是吞噬一切的地狱；里面，是暂时安全的囚笼。但他知道，自己完了。方舟计划成了泡影，清除老人的阴谋被赤裸裸地揭露，他所有的底牌和退路，都在太平公主那洞察一切的目光和梅小E那神明般的手段下，灰飞烟灭。

太平公主并未看他，只是负手立于巨大的观测窗前。玄鸟强大的扫描系统穿透狂暴的乱流层，将下方地球的惨状投射在舰桥主屏幕上。

希尔顿特区上空，那片暗红色的天穹如同永不愈合的伤口。城市如同被巨人蹂躏过的沙盘，到处都是扭曲坍塌的建筑和深不见底的大坑。量子化的虚影在城市上空茫然飘荡，如同亿万幽灵。更远处，代表着华尔街贪婪的数字巨蟒在废墟上翻滚，每一次蠕动都让天空的暗红加深一分；中东焦土上，士兵虚影的闪烁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明灭都代表着更多意识的彻底消散。而最触目惊心的，是那些在灰白色病毒侵蚀下痛苦挣扎、加速消散的老人身影，遍布全球各个角落，无声地控诉着比末日更深沉的黑暗。

“清理垃圾的计划很成功，是不是？”太平公主的声音冰冷，打破了舰桥的沉寂，像一把冰锥刺向地上的总统，“‘清道夫’病毒，加上‘自由灯塔’引爆的量子灾难，双重清洗。你们省下了堆积如山的养老金，甩掉了‘无用的包袱’，为你们的‘方舟精英’腾出了干净的‘新世界’。”她缓缓转过身，凤眸中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穿透时空的、看透文明兴衰轮回的冰冷审视，“可惜，你们忘了，或者说，你们从未真正明白。”

她抬手一指，屏幕画面被急速放大、拉近，聚焦在伦敦那家豪华疗养院。那位穿着考究睡袍的老妇人身体已经灰白了大半，眼神空洞。护工粗暴塞给她的平板电脑上，猩红的倒计时无情跳动：00:01:23。就在这最后时刻，老妇人空洞的眼珠极其轻微地转动了一下，目光似乎穿透了屏幕，穿透了时空，落在了某个遥远的地方。她干裂的嘴唇几不可察地翕动了一下，一个模糊的、无声的口型——那分明是某个名字的呼唤。

“人性。”太平公主的声音带着一丝宇宙尺度的苍凉，“你们清除的，不仅仅是‘累赘’。你们清除的，是记忆的载体，是情感的锚点，是文明得以传承、得以在废墟中重燃星火的……根。”

画面再次切换。东京涩谷街头，那个试图修复机器人“小爱”的白发老人彻底消散的地方。几缕微光粒子尚未完全飘散。就在这粒子下方，那个外壳破损的服务型机器人，它头部的指示灯，极其微弱地、极其不稳定地……闪烁了一下。仿佛接收到了老人临终前那微弱意念的残响。

“你们以为割掉了老去的枝叶，就能让新芽长得更壮？”太平公主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尽讽刺的弧度，“殊不知，你们亲手刨掉了自己立足的土壤，斩断了连接过去与未来的脐带。一个失去了根基、失去了记忆、失去了温情羁绊的文明，就算有‘方舟’逃出生天，它驶向的，也绝非新世界，而是另一片……更冰冷、更黑暗的虚无荒漠。”

舰桥内一片死寂，只有玄鸟引擎穿越乱流层发出的低沉嗡鸣和窗外维度风暴的嘶吼。总统瘫在地上，连颤抖都停止了，彻底成了一具空壳。太平公主的话，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腐朽的灵魂上，揭开了他以及他所代表的一切，那华丽袍子下爬满的虱子与最终的虚无。

就在这时，玄鸟舰体猛地一震！并非受到攻击，而是一种来自下方地球本身的、强烈的空间结构波动！

主屏幕自动切换。只见在地球几处特定的区域——古老的平原、深邃的海沟、连绵的山脉——空间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剧烈地扭曲、荡漾！紧接着，一个个巨大的、形态各异的“门”或者“通道”，强行撕裂了现实维度的屏障，轰然洞开！

有的“门”如同由熔岩和硫磺构成，散发着灼热与毁灭的气息，门内隐约可见狰狞庞大的轮廓和嗜血的嘶吼；有的通道则流淌着粘稠的、仿佛活体组织般的暗绿液体，散发出冰冷滑腻的精神污染；还有的如同纯粹的能量漩涡，闪烁着不祥的紫色电光，其内传来非人的、充满贪婪的意念低语……

这些通道甫一出现，早已蓄势待发的异形洪流便汹涌而出！熔岩巨兽践踏着城市的废墟，粘稠的异形孢子污染着河流与土地，能量态的掠夺者贪婪地吸取着逸散在空气中的人类绝望意识和残存的量子化能量……

“看啊，”太平公主的声音带着一种残酷的了然，“这就是你们打开‘自由灯塔’、撕裂现实屏障、又主动清除了‘无用人口’后，必然迎来的‘客人’。当文明的灯塔熄灭，当守护家园的力量被你们自己从内部瓦解，当人性的底线被你们亲手击穿……这宇宙中无数虎视眈眈的鬣狗和秃鹫，自然会循着血腥味和衰败的气息，蜂拥而至。”

她看着屏幕上那些从异维通道中涌出的、形态可怖的入侵者，如同看着一场早已注定的宿命。

“你们想要的‘干净的新世界’？”太平公主最后看了一眼地上彻底崩溃的总统，如同在看一粒尘埃，“它来了。”

玄鸟化作一道流光，无声地掠过燃烧的地球上空。下方，文明的余烬在狂风与异族铁蹄下明灭不定。舰桥内，太平公主指尖轻点，屏幕画面定格在北美大陆腹地——落基山脉深处，一个巨大的、由扭曲合金构成的环形结构正发出幽蓝的光芒，那是“方舟”最后的核心入口。

“坐标锁定，落基山脉，方舟核心入口。”冰冷的电子音响起。

“不急，”太平公主嘴角噙着一丝莫测的弧度，目光却投向更远的东方，仿佛穿透了燃烧的大地和混乱的维度，“梅先生既已出手，这出戏，总得看看结局。更何况……”她指尖再次拂过屏幕，画面迅速切换，掠过满目疮痍的欧亚大陆，最终定格在东亚某片被奇特能量迷雾笼罩的山脉区域。迷雾之下，隐约可见并非废墟，而是……秩序？一种在末日洪流中顽强维持的、迥异于“方舟”冰冷逻辑的秩序微光。“种子，总要看看落在什么样的土壤。”

玄鸟调整航向，引擎低鸣，如同幽灵般滑向那片迷雾笼罩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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