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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8章 苍天有眼（第1页）

凤凰号释放物质洪流修复地球生态时，宇宙深处传来“方舟已苏醒”的审判信号。

瘟疫悄然而至，仅筛选留下有德者与修行者。

全球人口骤降至三亿，城市死寂，贪婪者化为尘埃。

太平公主悬浮在空荡的舰桥，凝视着满目疮痍又焕发生机的地球。

“旧秩序已随贪婪焚毁，”她的声音穿透星海，“新纪元将自灰烬中诞生。”

幸存的道德者腕间浮现古老纹路，新文明的火种无声点燃。

物质洪流奔涌而下的余晖，在凤凰号冰冷的舰体上镀了一层流动的暗金。舰桥内，那组标识着“方舟守望者”的引力波频谱图依旧在次级屏幕上无声闪烁，每一个简洁到令人心悸的波形都像冰冷的铆钉，将那句【审判之日，降临】死死钉入宇宙的幕布。

太平公主的影像悬浮在中央，目光穿透舷窗，投向下方那颗正在经历神迹与未知恐惧双重洗礼的星球。金色的治愈光环还在东亚大陆上空温柔荡漾，干涸的河床涌出清泉，龟裂的黄土被丰沃的黑色土壤覆盖，废弃的矿区正被疯狂的绿意吞噬……镜头里，那个西北老农嘶哑的哭嚎似乎还在真空里回荡：“苍天有眼啊——！！！”

这哭喊，成了旧时代落幕前最刺耳的哀鸣。

“天盾”号的指挥中心死寂得如同墓穴。主屏幕上反复播放的，是沉甸甸的金色麦穗和那跪地痛哭的身影，像无声的鞭子抽打着阿特拉斯元帅每一根神经。他脸上的血色褪尽，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手指痉挛般抠着合金控制台边缘，指甲在光滑的表面上刮擦出刺耳的锐响。

“瘟疫！”他突然爆发，声音被极致的恐惧和愤怒撕裂，如同濒死野兽的嚎叫，重重一拳砸在控制台上，沉闷的金属凹陷声令人牙酸，“这才是他们的毒药！不是恩赐！是颠覆！是对我们秩序最彻底的……否定和摧毁！”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凤凰号的影像，“开火！所有武器！饱和攻击！给我把那艘船…不，把整个地球…从宇宙里抹掉！”

“元帅！武器系统…全部失效！”操作员的声音带着哭腔，徒劳地拍打着毫无反应的触控界面，“能源核心…不明原因功率暴跌！生命维持…在衰减！我们…我们被锁死了！”

阿特拉斯元帅僵住了，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微微颤抖的手。一丝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灰色粉末，正从他的指尖开始飘散。他猛地低头，看到自己深蓝色的元帅制服袖口，也正悄然化为飞灰。一股源自骨髓深处的冰冷瞬间攫住了他。

“不……不可能……”他喉咙里咯咯作响，视线开始模糊。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之前，他看到指挥中心里，那些刚刚还在疯狂操作武器系统的军官们，身体正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无声瓦解，如同被点燃的纸人，迅速化作飞散的灰烬，飘落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没有惨叫，没有挣扎，只有绝望的寂静和灰烬簌簌落下的微响。

这无声的崩解并非只发生在“天盾”号。

它如同宇宙本身降下的一场精确到分子的雪崩，席卷了每一寸被贪婪和腐败浸透的土地。

东京银座，霓虹依旧在闪烁，却只照亮了空旷死寂的街道。那些曾一掷千金的豪客、掌控庞大财阀的社长、在权力场中游刃有余的政客，连同他们身上昂贵的定制西装和腕间的名表，都在同一刻化为飞灰。豪华轿车停在路中央，车窗内空无一人，只有驾驶座上留下的一小撮灰烬。巨大的广告屏幕上，模特的笑容凝固着，下方街道空空荡荡，风卷起细微的尘埃旋涡。

华尔街交易所，象征着全球资本心脏的巨大电子屏瞬间熄灭。红绿交错的交易数字永远定格。交易大厅内，前一秒还在嘶吼着下单指令的交易员们，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只留下悬在半空的耳机和座椅上、地板上散落的灰白痕迹。昂贵的定制皮鞋孤零零地立在光滑的地砖上，里面空空如也。

豪华游轮漂浮在蔚蓝的海面上，像一座巨大的白色坟墓。甲板上散落着鸡尾酒杯、太阳镜、丝巾……唯独没有人影。船舱内，奢华的宴会厅里，水晶吊灯依旧璀璨，映照着长桌上精致的银器和瓷盘，盘中食物完好，刀叉摆放整齐，但围坐的宾客们已全部消失，只有餐椅的绒布坐垫上，残留着人形的灰烬轮廓。

城市死去了。摩天大楼沉默地矗立，如同巨人的墓碑。街道空旷，交通信号灯徒劳地变换着颜色。风穿过空荡荡的摩天轮车厢，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曾经喧嚣鼎沸的人类巢穴，只剩下建筑本身的冰冷轮廓和无处不在的、如同初雪般覆盖着街道、车辆、门槛的薄薄灰烬。那是七十亿贪婪与罪孽的最终形态。

时间失去了意义。也许是几天，也许是几周。

当陈默的意识从一片沉重的虚无中挣脱时，首先感受到的是死一般的寂静。他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北京国家生物安全实验室p4级核心区特有的、混合着高效消毒剂和微弱臭氧的味道钻入鼻腔，但那股平日无处不在的低频设备嗡鸣消失了。绝对的静默压迫着耳膜。

他挣扎着坐起，浑身像散了架。头顶的应急灯发出惨白微弱的光，勾勒出实验室熟悉又陌生的轮廓。超净工作台、高速离心机、基因测序仪…所有精密的仪器都沉默着，屏幕漆黑。他猛地想起昏迷前最后的记忆——那道席卷全球的金色洪流，紧接着是“天盾”号传来的疯狂咆哮，然后…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他踉跄着扑到巨大的观察窗前。窗外，是实验室建筑群环绕的中心天井。没有风，没有鸟鸣，没有人影。只有一层均匀的、令人心悸的灰白色粉末，覆盖着花园里的灌木、小径和长椅。远处，北京城的天际线在稀薄的晨雾中沉默，那些标志性的摩天大楼像一根根插在灰色骨灰瓮里的巨型蜡烛。

“有人吗？！”他嘶哑地喊出声，声音在空旷死寂的实验室里撞出空洞的回响，旋即被更深的寂静吞没。绝望像冰冷的藤蔓缠上心脏。

就在这时，一丝微弱的暖意从他左手腕内侧传来。他下意识地低头。

皮肤下，一点柔和的、介于白与淡金之间的光芒亮起。光芒如同活物般流动、延展，在他惊愕的注视下，迅速勾勒出一个复杂而古老的符号。它像纠缠的藤蔓，又似抽象的星辰轨迹，结构精妙，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平衡与和谐感。光芒稳定下来，如同烙印在皮肤下的活体纹身，散发着温润而恒定的光晕。

陈默的心脏狂跳起来。他猛地想起昏迷前那席卷一切的“审判”。这光纹…是某种标记？是幸存者的证明？他颤抖着伸出手指，轻轻触碰腕部的光纹。一股难以言喻的平静感，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共鸣，顺着指尖蔓延开来，稍稍驱散了心底的恐惧。

他跌跌撞撞地冲出核心实验室，穿过死寂的走廊。每一扇门后都是同样的空荡和沉默。直到他来到实验室外围的公共休息区。

角落里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陈默的心猛地提了起来。他循声望去，只见休息区靠窗的地板上，蜷缩着一个穿着皱巴巴实验服的年轻女人。是林薇，那个总是默默无闻、却对每一个实验动物都温柔以待的实习生。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应急医疗箱，肩膀因哭泣而剧烈抽动。

“林薇？”陈默试探着叫了一声，声音干涩。

林薇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眼中充满了极度的恐惧和茫然。当她看清是陈默时，恐惧稍退，但随即被更深的绝望取代。“陈…陈默？你…你也…？”她哽咽着，说不下去。

陈默快步走过去，在她身边蹲下。“还有别人吗？”他的声音带着自己也未曾察觉的颤抖。

林薇摇摇头，泪水又涌了出来：“没了…都没了…王教授…李主任…还有安保的赵哥…他们…他们…”她说不下去，只是惊恐地指了指地上几处颜色略深的灰烬痕迹。“就…就剩下我们了？”她抬起泪眼，看向陈默，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陈默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看看你的手腕。”他说。

林薇茫然地低头，随即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在她白皙的手腕内侧，一个与陈默截然不同、但同样繁复而充满美感的古老光纹正静静散发着柔和的光芒。那光芒似乎带着某种安抚的力量，让她的抽泣渐渐平息下来。

“这…这是什么？”她抚摸着那光纹，声音依旧颤抖，但已不再是纯粹的恐惧，夹杂着一丝困惑和微弱的好奇。

“不知道，”陈默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凝视着窗外那座被灰烬覆盖的死寂都市，“但我想，它可能意味着我们…被‘选择’了。”他的目光投向遥远天际，仿佛能穿透大气层，看到那艘悬停在轨道上的银色方舟——凤凰号。“外面…一定还有其他人。”

他拿出自己的个人终端，屏幕一片漆黑，毫无信号。但当他尝试着将意念集中到腕间的光纹时，那温润的光芒似乎微微亮了一丝。与此同时，一个极其微弱、断断续续、仿佛来自遥远彼方的意念碎片，如同水中的涟漪，极其模糊地荡过他的意识：

“…广场…聚集…光…”

陈默浑身一震。他猛地看向林薇，发现她也正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己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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