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18小说网>月照梅花 > 第364章 玉碎无门（第1页）
第364章 玉碎无门（第1页）
京都御所的核心，如同被无形巨手攥紧的核桃，在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声中发出濒死的震颤。那源自“大和炉心”的毁灭轰鸣，不再是遥远地底的闷响，它已穿透层层甲板，化作实质的音浪，狠狠撞击着王座厅每一寸空间。空气在低频震动中嗡嗡作响，带着灼热金属和电离臭氧的刺鼻气味。
源仁瘫在冰冷的王座里，玄黑的十二章纹冕服沾染着点点暗红血渍，像绝望中绽放的毒蕈。他眼前的光屏早已被猩红吞没——那是“大和炉心”彻底失控的能量读数，狂暴的曲线像垂死巨兽最后的癫狂挣扎，直刺顶格。另一面光屏上，盘古号那狰狞的舰艏正对着御所核心，幽暗的“碎星者”主炮口凝聚的光芒已如微型太阳般刺眼，将仿古宫殿的琉璃瓦和狰狞鬼面浮雕映照得一片惨白，像曝露在无影灯下的骷髅。
内爆的烈焰即将由内而外撕裂一切，外部的毁灭之光又已抵近眉心。
“嗬……嗬……”源仁喉咙里滚动着漏气的声响，视线模糊地扫过指挥链光屏。代表帝国最后战争机器的图标，正以雪崩般的速度灰暗下去。冻结！冻结！冻结！所有指令反馈回来的都是那冰冷刺目的凤凰展翅印记——“权限冻结——指令源：凤凰金匮”。没有燃料，机甲是废铁；没有能源，炮台成摆设；甚至连维系空间站最后一点苟延残喘的维生系统能源，也被精准地抽走了。太平公主……那个贱人！她扼住的不是咽喉，是整个文明的命脉。
“玉碎？”一个嘶哑破碎的声音在王座上响起，带着浓稠的血腥味和彻骨的荒谬，“朕……连……玉碎的资格……都没有了？”
猩红的警报光疯狂闪烁，将他的脸切割成明暗交织的绝望拼图。空间站外壳撕裂的巨响如同垂死巨兽的哀嚎，透过厚重的合金结构传来，伴随着能量洪流喷发的尖锐嘶鸣。脚下的震动陡然加剧，王座厅一侧装饰着华丽浮世绘的合金墙壁猛地向内凸起，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漆黑缝隙，灼热的气流裹挟着细小的金属碎片喷涌而入！
“陛下！”技术神官魂飞魄散地扑过来，试图搀扶。
“滚开！”源仁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挥臂甩开神官，踉跄着扑向王座旁一个隐蔽的通讯终端。那终端造型古拙，镶嵌着象征神道教三神器的徽记——八咫镜、草薙剑、八尺琼勾玉。这是直连地球联邦最高层的绝密线路，是帝国最后、也是理论上最不可能被冻结的底牌。他枯瘦的手指痉挛般按下激活键，指尖的鲜血在冰冷的控制面板上留下蜿蜒的痕迹。
短暂的死寂后，一个全息影像在终端上方艰难地凝结、闪烁。信号极不稳定，影像扭曲模糊，但那张带着浮肿眼袋、头发蓬乱、穿着皱巴巴睡衣的脸，正是地球联邦现任总统，查尔斯·霍顿。
“谁？！”霍顿的声音带着被惊醒的暴躁和浓重的睡意，背景是凌乱的卧室，他揉着眼睛，似乎想看清干扰严重的信号源，“该死的星域通讯管制……”
“总统阁下！”源仁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耗尽力气，身体因空间站的剧烈震动而摇晃，“倭国星区……京都御所……正在遭受毁灭攻击！大和炉心……失控！盘古号主炮……锁定！请求……请求联邦……紧急干预！星际公约……人道主义……”他语无伦次，试图抓住一切可能的稻草。
霍顿的影像扭曲着，似乎终于辨认出了源仁那张被猩红警报光映照得如同厉鬼的脸。他那点残存的睡意瞬间被极致的错愕和荒谬感取代，随即化为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怒火。
“源仁？！”霍顿的声音陡然拔高，刺耳得像指甲刮过玻璃，“是你？！你这个……你这个脑子被黑洞吸干的蠢货！看看你干了什么？！看看你的舰队！看看你的玉碎！你他妈把整个倭国星区都点成了宇宙烟花！你还有脸……还有脸来跟我提星际公约？！”
唾沫星子几乎要透过不稳定的全息影像喷到源仁脸上。霍顿挥舞着手臂，睡衣的扣子崩开了一颗：“人道主义？救你？救你那艘快要炸成基本粒子的破船？！你知不知道现在全银河的金融系统因为你这条疯狗乱咬乱撞，乱成什么样子了？！我的选票！我的支持率！就因为你的愚蠢战争，跌得比坠入黑洞的星舰还快！”
他猛地凑近镜头，那张因愤怒而扭曲变形的脸几乎占据了整个画面，眼中燃烧着要将源仁生吞活剥的火焰：“干预？派舰队去给你陪葬吗？还是让联邦的星舰去挡那个周运发的碎星炮？！源仁天皇陛下，带着你那可笑的玉碎精神，和你那堆破铜烂铁，给我——安静地、彻底地——消失！立刻！马上！别再浪费我宝贵的睡眠时间！滚回你的地狱去！”
“嘟——嘟——”
通讯被对方单方面粗暴切断。扭曲的全息影像和霍顿那张因愤怒和鄙夷而扭曲的脸瞬间消失。冰冷的“通讯终止”字符在终端屏幕上闪烁着微弱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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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丝微光，熄灭了。
源仁僵在原地，维持着扑向终端的姿势，如同一尊被瞬间抽空了灵魂的泥塑木偶。霍顿那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铁钎，狠狠捅进他的耳朵，贯穿他的大脑，将最后一点帝王的尊严和幻想彻底烧成灰烬。他不再是天皇，甚至不再是个人，在霍顿眼中，他只是一堆碍眼的、即将爆炸的垃圾。
“嗬……”一口腥甜猛地涌上喉头，比之前更浓烈。他死死捂住嘴，粘稠的血液却从指缝间不可遏制地渗出，滴落在象征神国最高权力的三神器徽记上。身体的力量被彻底抽干，他再也支撑不住，膝盖一软，重重地向前扑倒在地。额头狠狠撞在冰冷的合金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没有愤怒，没有咆哮，甚至连绝望的悲鸣都发不出来。只有一种被整个世界、被整个宇宙彻底抛弃的、冰冷的死寂。猩红的光芒在眼前晃动，空间站撕裂的巨响如同为他送葬的哀乐。王座厅穹顶那狰狞的鬼面浮雕，仿佛正咧开嘴，无声地嘲笑着他的末路。
完了。一切都完了。
就在这时，另一道通讯请求的微弱提示音，如同幽灵的低语，在濒死的空间站深处响起。这信号微弱得几乎被毁灭的噪音淹没，却带着一种迥异的、冰冷的稳定频率。它绕过了所有被冻结的公共频道，精准地投射到源仁个人终端唯一还能运作的紧急接收模块上。
源仁涣散的瞳孔微微动了一下，一丝本能的、如同溺水者抓住稻草般的微光闪过。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沾满鲜血的手指颤抖着，摸索着按下了接听键。
没有全息影像。只有一行冰冷的、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文字，直接烙印在终端屏幕上：
【盘古资产 周运发】
【接受条件：倭国所有可清算资产无条件移交盘古资产。】
【附加条款：天皇尊号作为文化象征保留，无政治实权。】
【签署：是否】
【时限：5 标准分】
【倒计时开始：04：59】
没有询问，没有谈判，只有不容置疑的最后通牒。冰冷的文字像手术刀，精确地剖开了帝国最后的残骸，只留下一个空洞的、名为“天皇”的躯壳。
源仁死死盯着那行字，眼球因充血而布满骇人的红丝。身体在巨大的震动中筛糠般抖动着。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如同破旧齿轮强行转动的声响。保留……尊号？一个符号？一个……祭坛上的傀儡？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冰冷的倒计时数字无情跳动。04：30…04：00…03：45……空间站深处又传来一声沉闷的、仿佛星球核心裂开的巨响，整个王座厅猛地向一侧倾斜！远处传来金属结构彻底断裂崩塌的恐怖轰鸣！天花板上的装饰物纷纷坠落，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陛……陛下！核心支撑柱……断裂！炉心……炉心能量洪流即将突破最后屏障！”技术神官绝望的嘶喊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末日交响中。
源仁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跳动的倒计时。03：00……02：45……他沾满血污的手指，如同生锈的机器，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抬起，悬停在“是”的选项上方。
指尖剧烈颤抖着，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耗费着巨大的意志力。屈辱、不甘、愤怒……无数情绪如同岩浆在他濒临崩溃的胸腔里翻腾，几乎要冲破喉咙。但眼前盘古号那越来越亮的毁灭炮口，耳中空间站结构彻底瓦解的哀鸣，还有那冰冷无情的倒计时……像无数条冰冷的锁链，死死捆住了他最后一丝疯狂的冲动。
保留……尊号……至少……种子还在……只要种子还在……
02：00……01：45……
就在倒计时即将滑向最后一分钟时，他那悬停的、剧烈颤抖的手指，猛地向下一戳！
指尖重重按在冰冷的触控屏上。
“是”。
幽蓝的光芒一闪，那行冰冷文字瞬间消失，被一行新的、同样没有任何情感波动的文字取代：
【协议生效。天皇尊号保留。】
【盘古资产接管程序启动。】
【空间站紧急避险指令已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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